排斥！这是本能的排斥反应！这就对了！
方道辰眸光灼灼，直视白帝清澈的眼底，忽然高声大喝道：“请白帝前辈扪心自问，醉心之人是谁？”
声音如惊雷劈落，在白帝脑海中化作惊天波澜轰鸣激荡：是谁？是谁？是谁？
白帝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我……”
“请前辈，扪心自问！”
“请前辈，扪心自问！”
“请前辈，扪心自问！”
再度三声喝问宛如天音浩荡，后浪堆叠前浪汹涌激荡着，瞬息间撞入白帝脑海，淹没过白帝胸膛。
嗡！
下一刻内景显化，整片天地顿时风起云涌雷霆交加，罡风如刀在一望无际的漂浮仙山之间呼啸，石屑如雨纷纷扬扬。
轰隆隆！
随后无数仙山在凛冽罡风裹挟中猛烈撞击在一起，碎成漫天乱石从高天砸落，将下方云海冲击得沸反盈天。
云海翻腾幻化出模糊的影像，勾勒出隐约有些熟悉的场景，杂乱而恐怖的意识波动在天地间纵横肆虐，一道道极度模糊和零碎的意识表达席卷苍穹。
“尔等……”
“背刺……”
“猪狗不如……”
“必将永堕……黑暗……”
“身死道消！”
轰隆隆隆！
方道辰身躯狂震，脑海中犹如漫天天雷劈落，掀起万丈怒涛朵朵：这不可能！
翻腾云海勾勒出的模糊影像，与神帝讨伐异魔的场景有几分相似。方道辰曾在苍穹战甲中以战甲前主人辛丁的视角，观览了神帝讨伐异魔的宏大战争的一角。
意识波动如潮汐汹涌而来，方道辰胸口如遭重击一口鲜血狂喷，双眸却死死地盯住白帝，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狂呼：这绝对不可能！
按照方道辰先前了解到的信息，举世攻伐元族祖地之后，天地间存活下来的生灵十不存一，整片天地逐渐没落，最终近乎崩溃。
此后无数纪元，神帝跨界而来，以大玄法力重启了这方天地，并带领神军南征北战镇杀无数邪异，这片天地才得以苟延残喘。
神帝最后的辉煌，讨伐异魔却被手下天帝背刺，已经是天地重启之后极为久远的事情，更是距离举世攻伐元族祖地无尽岁月。
而封妖塔，却早在最后一次举世攻伐元族祖地时就沦落在空界之内，再也没有离开过空界界域，那白帝前辈的内景显化，却又如何能映照出神帝征伐异魔的战争场面？
难道白帝前辈并未被囚困在封妖塔内，如今自己已经离开了封妖塔的困禁空间？想到此处，方道辰心情一阵激荡，如此才算解释得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实在是太好了。
从本心讲，方道辰并不愿意前往十九塔层见所谓的器灵，此等非人生灵实力极度恐怖，且心性难以揣度，难以预料见面了会发生什么事情。
然而下一刻云海幻化的虚幻影像击碎了方道辰的庆幸。一片漆黑空寂的背景下，一女子如仙身影双手捧着一点灵光，木然而立。
似有杜鹃啼血声泪俱下，无尽悲伤刹那间充满了整片天地，而后绚烂霞光映照诸天，一棵顶天立地的巨大树影浮现。
女子一口将掌中灵光吞入腹中，而后双手掐诀，如蝴蝶翻飞繁奥无比，最后一指轻点，巨大的树影中幻化复刻出万道寸许高的虚影。
女子忽而一步踏出，竟然分出万道虚影与万道树影融合，每道虚影的丹田灵海中，一丝微弱灵光明灭不定，哀伤的情绪和模糊的意识表达轻轻荡漾：
“我在这里……等……你们归来……”
天空中绚烂霞光涌动，化作万个如万花筒一般绚丽的通道，万道身影义无反顾，飞身没入通道之内。
云海翻涌流转，摹刻出在一个光怪陆离的通道内飞掠情景，绚烂的光忽然喷涌，如大河奔流不息，时间的气息弥漫开来，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骤然降临。
高天上似有未知存在的目光忽然垂落下来，冷漠、无情、宏大，云海沸腾翻涌却无法勾勒出那道目光的主人的哪怕一丝轮廓。
方道辰愕然看着云谲波诡的云海，那道恐怖的气机烙印在白帝内心无尽岁月，却仍然没有被磨灭，此时随着内景显化出来，竟然有些熟悉。
神识海中魂力莫名汹涌，自发聚拢勾勒出一双宛如黑洞一般的恐怖眼瞳，冰冷眸光轻颤，似乎穿透了万古时空，落到了此时此刻。
方道辰身躯剧烈颤抖着，毛骨悚然的大恐怖笼罩全身，就连白帝的娇躯也在轻轻颤抖。
呖！
元神脖颈上的细线妖物首领发出一声清鸣，神识海上空那双眼瞳微微侧目，随后重新消散成魂力本源。
随着神识海上空的巨瞳消散，空中云海景象也随之溃散，下一刻风起云涌时，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宝塔虚影罩落。
再往后的场景，云海浮沉，无数光怪陆离的虚幻场景演化，初时流淌着愤怒的情绪，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悲伤、自责、懊悔、心若死灰的情绪奔涌。
某一刻，整片云海忽然凝滞，陷入了古井无波的诡异平静。
天地间再无一丝声息，就连空气都不再流动，方道辰冷汗涔涔，仍然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无法自拔。
白帝……难道是神帝身边那名女子，也就是九天帝的分身？为了未知的目的，跨越时间长河回到了过去，却不料被封妖塔摄入其中。
不可能！方道辰内心中拒绝相信。
举世攻伐元族祖地和神帝征伐异魔的两个事件之间，隔着浩瀚的时间长河，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光轮回十万年的时间跨度，与之相比根本不够看。
什么样的神术，能够跨越过跨度如此巨大的时间长河，天道法则感应不到吗？如此毫无底线的穿越时空，世界不会崩溃吗？
方道辰脑子里乱哄哄的仿佛开了锅的沸水，剧烈沸腾得要爆炸，这是对他的认知的巨大冲击。
作为前世曾经登顶仙尊阶位的修士，方道辰自然设想且认为过：修仙之路无上限，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只不过眼前所见，实在太颠覆自己的认知。难道，自己如今身在梦中，一切都是自己先前经历的杂糅演绎？
甚至眼前的女子，所谓心狱，其实都是自己的梦境在作祟，是自己内心的映射幻化。只有这样，只能这样才说得通！
可是……
方道辰骤然抬头望去，白帝此刻娇躯轻颤双眸紧闭，却有两行清泪流淌直下，悲伤的气息跌宕起伏，整片天地都充满了哀伤。
“白帝前辈……”方道辰双唇轻颤，轻呼一声。
白帝如遭雷击身躯剧震，骤然间睁开双眸，眼底凄婉哀绝的情绪如洪水决堤，悲伤瞬间逆流成河。
“方道辰……”
白帝泪如雨下，抽噎饮泣：
“我出不去……我救不了他……我救不了他……”
“法诀难成，我救不了他……我救不了他……”
“我绝望了，我救不了他……我救不了他……”
“我躲了起来，我救不了他……我救不了他……”
整片天地都在剧烈震荡轰鸣，随着哀哀哭泣声，就像一栋在沙滩上垒起的摩天大厦，轰然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