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前行三里，来到斥候禀报的断路处，只见一堵黑色高墙横亘，上下左右皆不见尽头。
带路的斥候面色惨白，极度惊恐地急促吞咽：
“大……大人，方才……这里是一道深渊，现在怎么……怎么变成了一堵墙？”
汪复归面色凝重：“你们确信，刚才没有看错？”
“大人，属下绝不敢妄言，先前确是一道深渊，我等还扔了火把探测，深不见底。”
“确定不是被障眼法欺瞒迷惑了心窍？”
“我等随身佩戴大人亲赠镇魂玉珏，玉珏并未有异样反应。”
汪复归面色更加凝重，除了斥候被幻术迷惑之外，他想不出会是什么原因。
但是，如今他眼前所见，与引路斥候并无不同，难道自己也中了幻术？
汪复归眸中突然精芒大盛，他伸手疾如闪电捏住了引路斥候的脖子：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斥候憋胀得面色通红惊恐万分，挣扎着艰难说道：
“属下……不明白……大人何意。”
汪复归怒喝，声音如雷音滚滚在此人耳边炸响，同时用上了一丝精神元力：
“说出你的背景来历。”
“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中有几口人，行几，出生年月日，何时加入的斥候团。”
斥候眼眸瞬间失神，喃喃道：
“属下……张东生，斥候团甲队十夫长。”
“镜湖城人氏，家中七口人，父母健在，三兄弟两姐妹共五人，属下年纪最小。”
……
斥候仿佛提线木偶一般，汪复归问一句答一句，将自己的信息事无巨细通盘托出，最后脑袋一歪昏死了过去。
此人在无意识状态下回答及时流畅，没有重复性错误，初步判断信息可靠。
不过此人乃是斥候，经受过反拷问训练，因此汪复归并不完全相信，于是又对其进行了搜魂，也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这个结果让汪复归的表情更加凝重。
如果斥候所报为真，这里先前是一道深渊，片刻之后却变成了一堵高墙，什么样的幻阵能够对他也造成这样的影响。
如果不是幻阵导致，那就是空间上出了问题，那可是更加要命的事情，什么样的空间失控，能够将一道深渊瞬间无缝衔接转移到一堵墙。
如今出现的那堵墙气息也很诡异，一眼望去仿佛凝视深渊，黑黢黢的墙面有种魔力，能够将人的心神全都吞噬进去。
虚无之地的诡异，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掀开了一缕面纱。
汪复归转过头询问：“小方子，你怎么看？”
可是只见方道辰神情有些呆滞，正愣愣地看着眼前那堵墙。
汪复归眉头一皱，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方道辰陡然一惊回过神来，连忙道：“前辈您喊我？”
“你怎么了？我刚才问你对这个情况你怎么看，你没有反应。”
方道辰面露惊容：“前辈您喊我了？第一眼看见这堵墙，我就一直在观察，没有听见您喊我。”
汪复归脸色一变，一边缓缓后退一边严肃道：“不要盯着墙看，这堵墙有古怪，似乎有蛊惑心智的魔力。”
方道辰脸色微白，随着汪复归缓步后退：“前辈，这堵墙究竟是什么？”
汪复归摇头：“我也不清楚，先退回去，再从长计议。”
刚进入虚无之地就遇见了诡事，汪复归也是一脸不虞之色，在这里他可不敢采取“但遇阻碍一剑斩绝”的剑修做派。
回营路上方道辰默默无语，他刚才对汪复归撒谎了。
刚才靠近那堵墙的时候，方道辰恍惚陷入了幻觉，隐约看见一幅模糊的荒古场景。
天雨血，地涌黄泉，宇宙万道哀鸣，宏大的诵经声，万灵恸哭。
期间夹杂着虚无缥缈的呢喃，仿佛蕴含了无尽的情绪，听不真切，却直入心魂无可阻挡，在魂海上空飘荡。
同时，万灵巢内传来了异变，龟甲剧烈震动，散发的乌光剧烈抖动着，像要崩溃。
而那根暗红色晶莹剔透的细线近乎疯狂了，它如龙狂舞疯狂游动，端头竟向着万灵巢界壁猛烈撞击，发出轰隆隆的剧震。
幸好万灵巢隔绝了震动和声音，否则方道辰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堵墙给了他一股惊悚的气息，让他神魂颤栗到几乎控制不住想立即转身退走。
方道辰拎起晕倒的张东生，随着汪复归迅速远离黑墙，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这堵突兀出现的黑墙只不过是虚无之地的诡异之一，后续的道路恐怕更加艰难。对虚无之地知之甚少，根本无从预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方道辰心中的阴霾浓重，忍不住回首看了一眼，却让他几乎心魂俱裂。
回眸的一瞬，恍惚的感觉再度袭来，黑墙的墙面上似乎浮现出一张巨脸，在蒸腾的浓稠黑雾里若隐若现，任凭如何努力却看不清面容。
但是方道辰却极为反差地清晰看见了，那张巨脸的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漆黑的眼瞳就像镶嵌的两个黑洞，仿佛不经意的一眼，神魂就会被吞噬殆尽。
喑哑的呢喃声透入识海，恍若不可听闻，却缠绕在方道辰的元神周围，如丝如缕，如烟如雾，飘荡着，游走着，宛若幽灵。
“你来了……太久了……快来找我啊……快来找我啊……”
方道辰元神僵滞，似被无形的力量所禁锢，最终他凝聚魂力破出一丝灵识，惊恐怒喝：
“你是谁？”
“唉……”
一声长叹，虚无缥缈的喑哑呢喃飘荡：
“我是谁？我是谁呢？我……究竟是谁呢……唉”
“来找我啊……快来找我……”
啪！
重重的一掌拍在方道辰的肩头，将他从失神的状态中震醒。
“小方子，你没事吧？”
汪复归顺着方道辰的视线望了一眼黑墙，皱眉道：
“虚无之地诡事频仍，这道墙很是诡异，你还是不要过于凝视为好。”
方道辰有些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强笑：“我没事，谢谢前辈。”
汪复归点头：“没事就好。走吧，尽快回营，商议下一步该如何处置。这条路，似乎选得有些失策。”
“前辈，我听闻进入虚无之地的道路有九条，您为何选上这条呢。”
“唉，族志记载，各族先祖曾沿着这条古路进入虚无之地，带出了惊天秘闻。”
“那是什么秘闻？”
“不知道，全都葬在岁月中了。族志仅记载，各族先祖去时兵锋盛烈，回归时万中无一，刚出虚无之地将寥寥数语传下，便突然化作了飞灰。”
“诸位先贤说了什么？”
“虚无之地内，有惊天的机缘，有通往外界的门。”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方道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