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无落身体微微前倾,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皇上有意和亲,就是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起动乱,你可倒好,恨不得直接掀了两国的遮羞布,还私自扣了他们一个人。”
“还有历王,不仅不规劝,还暗中支持纵容,舟舟,你们的所作所为,很难不让旁人多想。”
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争不抢,只愿当一个逍遥王爷过自由洒脱,不羁肆意的生活,不掺和朝堂争斗,不卷入党派之争.........
舟舟,你之前所说,我信了!
可如今,你的所作所为,又不得不让我怀疑,让皇上怀疑,让满朝文武怀疑!
千舟藏在袖中的手不断摩擦,脸上满是不解委屈和茫然。
“那是北鄂欠大运的,本应该还的,朝中百官包括四弟和六弟都不愿做这个恶人,我来做!”
“反正我与北鄂之间本就隔着血海深仇.........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况且,我也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只不过是将本该属于我们大运的东西讨要了回来而已,他们........该感谢我才对!”
千无落一脸无奈。
“时机不对!你即便是要讨这个公道,也该是在我们大运国富民强之时,而不是在我们修生养息之际,你就没有想过,你贸然改变过往规则,只会逼迫北鄂去反?”
千舟僵着脸,死死瞪他。
“哥,我以为你跟那些酒囊饭袋不同,你应该能看得出北鄂对我们大运一直包藏祸心,他们甚至明晃晃的打着贼匪的幌子肆无忌惮屠杀我们的边城村落,就这样的附属之臣跟反与不反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为何敢有恃无恐?还不是因为朝廷的纵容!因为某些人所谓的粉饰太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头来,受苦受难的只有百姓!只有那些血洒边城的将士!”
千舟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气的胸膛剧烈起伏。
“你们宁愿为了那些对大运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鸣不平,都不曾低头看看为了大运安宁失了性命的普通百姓!仇人的命是命,大运百姓,边城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你又可曾想过,曾经的我,也是你们眼中可以随意牺牲,随意抛弃的无名之辈!”
千无落抿唇不言,神情更是没有丝毫动容。
这一刻,千舟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他冷酷无情的一面。
“舟舟,这些......不是你一个逍遥王爷该考虑的,既然选了逍遥二字,那就彻底远离朝堂,过你该过的自在逍遥日!”
“今时的你,也早不复以往,没有人可以再随意牺牲你,抛弃你。”
千舟喉头微紧,眼眶泛红,向他逼近一步。
“所以,你今天是来警告我的。”
千无落不闪不避回望,却没有正面回答。
“舟舟,你是我唯一认可的亲人了,我只希望你余生快活,同无忧郡主一起自在逍遥。”
千舟惨然一笑,眼中的委屈仿佛要溢出来一般,声音哽咽。
“所以,哥也以为我做错了。”
千无落眼中闪过一抹心疼,最终只叹口气温声劝慰。
“舟舟,朝堂之争就如一滩浑水,只要沾染半分,就永远也洗不干净了,若你陷进去,哥能力有限,当真救不了你。”
顿了顿又意味不明道:“你也莫要指望旁人,说不得真到了那一日,谁救谁还不一定呢!”
千舟垂眸,眼泪滴滴落下。
“我当哥是唯一的亲人,对哥掏心掏肺,哥却仍旧疑心于我,又或许就不曾信任过我。”
看着他这可怜巴巴的模样,千无落的手蓦然攥紧,蹭的从椅子上站起身,上前几步,声音都急切了几分。
“没有!哥若不信你,就不会苦口婆心的来劝你,哥是真的怕你仗着历王府的势,走上那条不归路啊!真到那时候,想要再回头都来不及了!”
千舟后退几步,擦掉脸上的泪,一双眼睛控诉的看着他。
“说来说去,哥还是认为我在惦记那个位置.........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相信。”
千无落也顾不得其他,只想赶紧解释清楚,他不想在舟舟眼里看到失望和谴责。
“真不是.........我........满朝文武都这么想,你没发现最近朝堂都安静了不少吗?就连之前斗得乌漆嘛黑的老四和老六都消停了,那是他们在观望!”
“若真让他们确定了你有争权的心思,你的将来还有安宁日子过吗?”
千舟哽咽。
“哥也知道我已经与若若签下了婚书,只待来年成婚,我足足守了若若十六年,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我会宁愿舍去即将到手的幸福,去赌那缥缈的未来吗?”
千无落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舟舟说的好有道理!
难不成之前所为当真是为了泄愤?
只单纯的看北鄂不满,想要找茬?
并不是挂羊头卖狗肉,觊觎至尊之位?
见他不言,千舟转身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冷声道:“伯爷若是无事,烦请离开。”
千无落望着他倔强的背影,苦笑。
只要对上舟舟,他总是落下风的那一个。
“舟舟,无论你有没有那个心思,都听哥一句劝,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守好自己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千万不要奢求自己不该求的东西。”
回应他的只有千舟冷冰冰的送客二字。
千无落无奈,只得干巴巴道:“舟舟,哥不会害你的,你........哎!好好想想吧!”
说完,又叹了口气,才无奈离开。
直到离开逍遥王府,千无落还有些迷茫,明明他是来奉命试探的,怎么到最后反倒成了他才是犯错的那一个?
直到千无落离开后,颜若才从隔间出来,看着正在擦拭眼睛的千舟皱眉道:“伯爷此行何意?”
千舟撇嘴,眼中哪里还有一丝泪意。
“试探罢了。”
颜若走到他身边坐下,叹口气。
“都怪咱们有些操之过急了,这才让他们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