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茵的催促下,司机也豁出去了,一路狂飙。
车内的气氛,紧张而凝重。
年仅四五岁的梁续然,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焦虑情绪。他乖乖地依偎在梁茵的怀里,一路上没哭也没闹。
凌晨5点42分,顺利抵达衡州市人民医院,比预期的时间缩短了10分钟。
梁茵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带着梁续然直奔输血科。
她焦急地向医生说明了情况,医生立刻为梁续然进行Rh阴性Ab型血的确认检测,并进行交叉配型实验。
交叉配型实验,是个复杂而精细的过程,需要提取陈长安和梁续然双方的血液样本,检测两者之间是否存在不兼容的抗原抗体反应。
这对于Rh阴性Ab型这样的稀有血型来讲,尤为重要,任何微小的不匹配都可能导致严重的输血反应,甚至危及生命。
在等待配型结果的过程中,梁茵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中。
韩思瑶也一并守在旁边, 目光不时地打量着小朋友梁续然的模样。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梁续然小朋友,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没多久,配型结果终于出来了。
医生拿着报告单,脸上露出了喜悦之色:“配型成功,可以进行输血!”听到这个消息,梁茵和韩思瑶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当护士对梁续然进行抽血时,大伙的心情也是沉重的。
不管是医务工作者还是梁茵、韩思瑶等人,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对一个正处于成长发育阶段的儿童进行抽血,有违医学伦理。
可大家没有选择的余地,手术室等着救命血。
而在韩思瑶的眼里:
这也不仅仅是个医学伦理问题,而是一个社会性问题。
都已经是21世纪了,我国的医疗机构,为什么还没有建立起一个稳定的稀有血型血库?
这是令人痛心的一件事。
毕竟,并非每个伤患者都有陈长安这种社会资源,很多伤患者在濒临生死边缘时,是生是死,完全取决于医疗体系的健全性。
抽血过程中。
韩思瑶的目光再次落在梁续然的身上。
仔细端详。
她越瞧越觉得,这个生得眉清目秀的孩子,那眉眉不仅仅是与陈长安有几分相似,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从孩子的年龄推断,孩子是受孕于她和陈长安结婚之前。
婚前子?
心底的种种揣测,令韩思瑶的心中五味杂陈。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在这个关键时刻,她更关心的是陈长安的生死。
梁续然的血液,缓缓地流入输血袋中,每一滴都承载着大家的希望。
看着看着,素怀人文主义思想的韩思瑶又泛起了泪光,默默祈祷上苍保佑陈长安能够挺过这一关、保佑孩子的健康不受影响。
在整个抽血过程中,小朋友梁续然都很安静。
不抗拒。
也不问十万个为什么。
小小年纪,似乎也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梁茵看着他勇敢的模样,心中既是骄傲又是心疼,她轻抚梁续然的头,给予温柔的鼓励和肯定:“真了不起,你是妈妈心目中的小英雄。”
“我有点饿,妈妈,我想吃灌汤小笼包。”梁续然的手臂上,依旧插着输血管,保持着不动的姿势。
韩思瑶泪光未敛,又笑了笑:“小英雄等着,阿姨去帮你买。”
输血科外,天色渐亮。
一抹晨曦穿透云层,斜照在医院的走廊上,似乎想为这场生命接力赛照亮征途。
输血准备工作完成后,血液被紧急送往手术室。
此时,手术室内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医生们严阵以待,就等着这救命的血液到来。随着鲜红的血液缓缓注入陈长安的体内,监测仪器上的数据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所有人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手术室外,梁茵、韩思瑶、赵诚阳以及随后赶到的余闻念等人,都焦急地等待着手术结果。
上午9点36分。
历经8个多小时的手术终于结束,手术室的大门缓缓打开,主治医生满脸疲惫走了出来:“手术很成功,陈市长已经暂时脱离危险。”
“谢谢洪医生。”
这句话如同一剂强心针,让所有人的心头大石落地,韩思瑶更是激动得泪流满面,与主治医生握手道谢。
梁茵也松了一口气,欣慰地望向儿子,感觉这小家伙确实了不起。
与此同时。
衡州市殡仪馆则是另一番风景,在这个世界上,有人生就一定有人死,这即是天道循环。
殡仪馆东面的福泽厅,躺着一位因酒驾而车祸去世的年轻男子,大厅里哀乐低徊,家属哭天抹泪,好不悲怆。
而殡仪馆西侧的太平间,则躺着因身中五枪而去世的姚涛,静谧而压抑的死亡气息,充斥着每一寸空间。
这里没有低徊的哀乐声,也没有哭天抹泪的人。
姚涛的母亲傅剑兰,今天穿着一袭肃穆的黑衣,长发也盘挽在脑后,并戴着一副黑色的大墨镜。
虽是六十多岁的年龄,气质却不俗,仍如剑兰般英姿飒爽。
没人知道她是悲是痛。
在衡州市市委常委、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孙渐离等人的陪同下,傅剑兰急步匆匆,走进了静谧的太平间。
当工作人员掀开覆盖在姚涛身上的白布时,傅剑兰也摘下了墨镜。
这时可以看到。
傅剑兰的眸子里,原来充盈着悲痛的泪光。
眼前这具面色苍白、浑身冰冷的尸体,是她傅剑兰唯一的儿子,也是她昔日的骄傲,回忆中的种种画面如潮水般涌中心头。
回忆越清晰,痛苦也就越多。
而痛苦越多,愤恨也就越多。
此刻她不仅是一位母亲。
她同时也是姚永年的太太,是全国人大代表、全国工商联的副主席、衡州港港口集团董事长,以及一系列社会头衔。
“你们都出去。”
傅剑兰发出低沉的命令声。
孙渐离等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道一句:“节哀。”转身便离开,给傅剑兰留下独自释放情绪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