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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殿,充斥着一股血腥之气。

江书晚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了进去,太医们一脸焦急又悲怆的跪满了一地。

“娘娘,臣等……臣等实在是尽力了……”

周太医也在其中,混乱中抬头对着江书晚微微摇了摇头。

他们给皇上不停地扎针、灌各种珍奇的解毒药,可都无济于事。皇上中毒后拖得太久,五脏六腑已经都烂了,就算是神仙在世也救不活了。

唯有喂一些镇痛麻醉的药,让皇上没那么痛苦。

江书晚两眼木然,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李佑失血过多,面上惨白如纸,他好不容易感觉舒服了一些,微微的晨光中,就看到他的莞儿逆光走来。

他伸手去抓,紧紧将她握在手中,开始说起了胡话:

“莞儿,桃花已经洗净,你做鲜花饼给朕吃,好不好?桃花谢了,还有海棠,樱花,荷花,菊花,腊梅,你都做一遍,好不好啊?”

“好。”

江书晚木然的应了一声。

李佑得了回应,好似很高兴,迷离的眼神开始拉丝,

“菀儿,我叫你莞儿你不高兴么?是啊,你比我大两岁,我该叫你菀姐姐的。可我不想叫你菀姐姐,我想让你给我当妻子,好不好啊?我要同你生八个孩子,四个男孩,四个女孩。”

李佑已经糊涂了,都忘了说朕。他拉着江书晚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菀儿,娘,还有宫嬷嬷,咱们一家人就这样,永远在一起。我去找父皇,求他放我们出宫去。不要什么封地,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一直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好不好?皇位,江山,我不要了,都不要了……”

说着,李佑呜呜的哽咽起来。

他泪眼看着江书晚,眼中堆积了一生的深情。

江书晚默不作声。

她知道,这些话都不是对她说的。

她挣扎着想要从李佑的手中将手掌拿出来,李佑却一下子就急了,他如钳子一般死死捏住江书晚的手掌,声音也变得凄厉起来:

“莞儿,你别怕,太子、楚王,欺负过你的人都死了。朕把他们都砍了,扒了皮做成了灯笼,头放在了盒子里,送给了老妖婆,肉和骨头都喂了狗了。哈哈哈哈哈,菀儿,他们都死了,欺负过我们的都死了。不,还有一个!”

李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猛地支起身子,趴在床沿上,眼神怨恨地盯着门外,

“毒妇!老贱货!老妖婆!魔鬼!贱人!”

骂着骂着他又呵呵呵呵笑起来,笑声空洞藏不住的凄凉,他满嘴是血,看着无比狰狞恐怖。他笑着笑着,眼角就流出泪来,声音也越来越轻,含糊地如同咕噜咕噜声,可江书晚还是听清楚了。他说:

“娘,老毒妇打了你二百脊杖,这些年,朕叫她千倍百倍地还回来了……娘……她把你打死了……朕就叫她生不如死,朕杀了她的儿子,老妖婆还以为是太子杀的,她痛不欲生……为了保住她的权力地位,她不得不认了我当儿子……哼哼哼哼……可惜,可惜朕还没来得及活剐了她……”

他语无伦次,一边咒骂着,一边就趴在床沿上喘着粗气。没一会又神智不清地呜呜哭起来:

“舅舅……舅舅……娘死了,他们都欺负朕……舅舅……朕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这里好冷好黑……莞儿……好冷……朕好冷,莞儿……

一夜之间,他的两鬓已经斑白,被毒药折磨的病体残破不堪,手渐渐松了,再也没什么力气抓住江书晚。

江书晚顺势抽出了双手。

渐渐亮起的晨光,将她的影子拖得很长,影子从地上转到了床上,将李佑整个人都覆盖了起来。

皇后、皇贵妃、贵妃,所有人都说李佑薄情寡义。

她们都错了!

李佑原是这般深情!

只是,他的一片深情给了别人。

他的深情永远停留在了那片桃林,留给了那个叫胡菀的宫女。胡菀死的那天,他就在那片桃林迷失了,从此再也没有找到走出来的路。

“皇上,”江书晚冷笑一声,手掌轻轻抚上李佑苍白的额角,“臣妾不是莞儿,皇上你好好看看。”

李佑趴在床上,迷离的眼神有一瞬的清明。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抬头看了许久,终于又迷糊了,

“你是谁?你不是菀儿,那你是谁?朕的莞儿呢?”

江书晚笑了。

是啊,她不是菀儿,她是谁?

她扮了胡菀两年多了,不,她扮了胡菀不知多少年了。

从萧策同她讲,他那位兄弟做了皇帝的时候,她就开始筹谋了。

她让萧策画了胡菀的画像,听他说了无数皇上和胡菀的事情。然后在江府那个偏僻的小院里,想象了无数遍。

胡菀该如何走路?

胡菀该如何说话?

高兴的时候,胡菀会怎么做?难过的时候胡菀又会如何?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她揣摩了千万遍,直到她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现在,她终于不想再做别人了。

“皇上,你的菀儿已经死了,你也快要死了,你很快就要见到她了!”

江书晚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墙边。

那面墙上,从前挂着一幅《桃花幽鸟图》,是李佑的母亲沈氏所画。如今又多了一幅仕女图。画上美人侧着脸,含羞低眉,手中执一枝桃花,身后是灼灼桃山,漫山遍野。(从第227章复制来的。)

她伸手取下那仕女图,走回李佑身边,将图压在了他胸口。

“皇上,再见菀儿,你高兴吗?”

大约是江书晚的声音实在很是温柔,李佑喘着粗气可怜兮兮地勾着她的衣袖,道:

“真的吗?我真的能再见到菀儿么?她不会生我的气?”

“她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她……她……”李佑委屈巴巴,又满脸泪痕,“若我当时去找太医,或许她就不会死。可她,她都那样了,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是我,是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的,她还那么年轻,她嘴里一直喊着,佑儿救我……救我……

是朕,是朕亲手把匕首刺进了她的心口。她死不瞑目,拉着朕的手问,为什么……

为什么?哈哈哈哈,为什么!

她本该是朕的,怎么可以成为别人的女人!就算是被迫的也不行!

朕不允许!

不允许!”

李佑声声泣血,说着说着又迷糊起来,连声喊着:

“菀姐姐,菀姐姐……你怎么不来找朕啊……这么多年了,你一次都没托梦给朕……你怎么就不要我了啊……你怎么就不要我了……”

李佑牢牢抓紧手中的仕女图,声音越来越低。

“菀姐姐,还会见我吗?”

他问得可怜兮兮。

会么?

不会吧。

江书晚的心彻底冷了。

自己假扮了半生的人,李佑苦苦思念了半生的人,竟是这样死的。

胡菀竟是死在了李佑的手里。

她还那么年轻!

她本可以活的……

她突然为胡菀不值,为自己不值。

江书晚拂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李佑,冷冷道:

“你去求求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