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老国君年迈,耳朵也不好了。他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禁又问了一句。
谁会这么变态,自己造自己的反,自己绑架自己的老婆孩子?
这不是大河里洗煤闲得没事吗?
李佑哼了一声,道:
“若非如此,周氏怎么会痛下决心谋反呢?他们还以为自己找到了绝佳的伙伴,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举事。皇后给朕下药,就等着她肚子的孩子出生,周氏就可以杀了朕取而代之。朕哪能如他们所愿?
若非如此,朕又如何能精确的知道他们反叛的时间和计划,提前做好准备和部署?”
“你是个疯的!”
老国君突然冒出一句,然后又惧怕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可李佑却好似并不在意他的评价,反而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
“朕的舅舅从小就宠贵妃,贵妃若是出事,舅舅必会不遗余力地去救她。南蛮掳劫了贵妃和二皇子,上柱国怒不可遏。而朕只不过是一个软弱无能的皇帝而已,面对妻儿被俘,也只会畏手畏脚不敢出击。
舅舅自然气不过。自然会要出兵平了南蛮。”
李佑从一开始就布局好了一切。
沈大将军率兵出征,李佑就顺势答应他从陆北调集兵马供他驱使。
陆北的兵马是沈大将军的嫡系,打没一个算一个。
这样一来,南蛮在沈大将军的怒火下被踏平,而陆北的兵马将领就会跟着折损在南蛮。至于陆北那边,他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只等时机成熟就通盘接收。
这是一件不知几雕之计!
“疯子!真是疯子!”
老国君吓得连连摇头。
他做了几十年国君,从来没有想过竟有如此曲折婉转的计谋。他只知道每天喝酒、唱歌、玩乐,活该他输给眼前这个年轻人。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看来他是真的老了。
听到这样的事情,他居然吓尿了。
“他们一个是你亲舅舅,一个是亲老婆,一个是亲儿子!你居然这样谋划他们?”
老国君简直像是在听话本故事。
“哼!舅舅?或许吧,当初他刚找到朕的时候,朕也享受过几日舅舅外甥的温情,可后来,他只把朕当作维系他权力和地位的工具。甚至动辄对朕谩骂粗言秽语,他从来就没有把朕当作皇上!他和周老匹夫有何区别?只不过是想要控制朕。等到哪日控制不住了,就一脚蹬开。
他和贵妃的那些来往书信,他在京都安插的那些死侍暗桩,贵妃手中的那些情报网,哪些不是他们在为将来做准备。
皇后和周老匹夫在明,他们在暗罢了。
这次他进京来,难道不是因为和贵妃联合,想要抢在周老匹夫之前动手吗?”
李佑端起酒杯递到老国君面前,老国君颤颤巍巍地伸手接了。
只见李佑弯下腰,盯着老国君浑浊的眼珠子,问道:
“你说,这样随时要你命的舅舅和老婆,你要么?”
老国君浑浑噩噩地摇了摇头。
这样的外戚他年轻的时候可能也有过吧。
只是时间太久,他不记得了。
当时是怎么处理来的?
赐酒?
暗杀?
或许吧,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经疯过。
后来太平日子过久了,他倒是渐渐忘记了。
不过被眼前的年轻人一提,他倒是有些依稀记起来。
原来他也曾是这样的人。
哦,不,或许每一个坐到皇位上的人,都会变成这样的人。
因为他们实在太害怕了。
怕身边每一个人,怕他们在自己的吃食里下毒,怕睡觉的时候枕边人突然给你一刀子,怕走在路上突然会遇到刺客。
一旦坐上这个位置,就再也相信不了任何人了。
老国君想起来,就算是现在,他抓住人生的尾巴尽情享乐,可在每喝一口酒之前,都会让美人试喝一口;每吃一口菜之前,也会让太监先尝一口;就算是去御花园散个步,他也有专门的侍卫在前面地毯式的清理。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这样说起来,眼前年轻的帝王所做的一切倒是合情合理了。
“年轻人,你就该趁此机会杀了你舅舅。这样你的老婆就没有依靠了,再也翻不起什么浪来了。”
老国君喝了一口酒,不由自主地就替李佑出起了主意。
然后他就看到眼前人在昏暗的烛光下闪闪发亮的眼珠子,像一头蛰伏在暗处的头狼,闪着嗜血的精光,等待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搏杀!
“真是好主意!”
李佑双手合十,不禁鼓起掌来。
“都说南蛮自然条件恶劣,那缅江、蟒山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偏偏朕的舅舅就是这么的命硬,居然都闯了过去。不过,听说他中了瘴气,正躺在你的龙床上,让你的太医救治。”
“那就让太医杀了他!”
老国君眼中也泛起杀意。
年轻时的杀戮,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似乎在他心头苏醒,揪得他心尖一颤一颤的疼。
“前辈!你真是朕的好前辈。朕都有些后悔杀你了。”
李佑后退一步,缓缓直起身子来。
老国君突然感觉心尖的揪痛越来越猛烈,像是有人拿他的心脏当作一面大鼓,不停地敲啊敲,越敲越快越敲越快!快得他就要窒息了!
“你!你在酒里下毒?”
老国君抱着自己的心,在地上缩成一团。
李佑转过身,负手而立。
“当然。要你的子民杀朕的舅舅,朕还需要一样东西才行。”
“什么?”
“你的项上人头!”
话音才落,地上的老国君已经一阵痉挛,吐血身亡。
李佑打开门,冬日寒冷的空气瞬间涌入,充斥着他的胸腔。他冲着门外朗声高喊:
“来人啊!割了老国君和所有皇族的头颅,送回南蛮!挂在南蛮皇宫的城楼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好舅舅,外甥在京都亲自迎接你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