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晚心中暗啐一口,却不怒反笑道:
“皇上,您忘了?梅答应前日里才写过那样的传奇话本子,说的就是古代一个青天大老爷如何用这个办法,判了一桩亲生母亲和继母争儿子的案子。她在后宫演绎了好几日,好些嫔妃都知道呢!臣妾不过依样画葫芦罢了。只是那姚答应自吉妃娘娘离宫后,倒是不似从前和臣妾亲近了,所以才没听到那故事。”
李佑被她这么一说,倒也想起来,江书晚宫里听说是有一个爱编传奇故事的答应。梅家在江南一带也是有些名声的读书人,梅答应知道这些猎奇传说也不足为奇。
当下笑道:
“原来如此,她倒是有些才情。”
江书晚忙道:
“可不是?皇上病中若是闲得无聊,不妨叫她来讲故事,保管皇上听了病都好得快些!”
“好,好,好!”
李佑连说三声好,
“她也算有功,该赏她些什么才好。”
江书晚道:
“那皇上不如赏些金子银子,梅答应最喜欢这些了。”
李佑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这位没什么印象的梅答应倒是个俗人,当下道:
“那有何难?赏她金子十锭,银子十锭,民间猎奇传奇话本十套,如何?”
江书晚当下颔首替梅答应谢过。
两人拉着小手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似的,倒是把珍妃给气得够呛。她恹恹一屈膝,道:
“皇上,既然宛妃来了,臣妾就先告退了。”
李佑倒像是没在听,只顾着一心喝江书晚给盛的汤。气得她扭身就走。
江书晚见珍妃负气而去,这才拉着李佑说起正事来。她一挥手,让奶娘带着辰乐上前来。
李佑看着这个小女儿,心中不免生出一些愧疚来。
这段时间他确实疏忽了辰乐,倒叫那个口是心非,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姚思甜暗中欺负了去,简直可恶至极。又见辰乐的手臂和腿上,青青紫紫的一片片,对姚思甜的恨意更深。
好在姚思甜已经被处置了,若是落到他的手中,只怕下场还要再惨上几倍不止!
李佑如此想着,心中对江书晚的感激之情不免更甚,拥着她道:
“晚儿,朕无缘无故病了这么久,真是辛苦你了。”
“皇上说的什么话?皇上的女儿就是臣妾的女儿,臣妾若是知道姚答应会是那样的人,早在吉妃娘娘离宫当日就求了皇上将她迁到臣妾宫中去了。皇上,好在发现的不晚,没有酿成大错,补救还来得及。”
李佑闻言,抬头温情脉脉地看着她,问道:
“晚儿可是有了安置辰乐的想法?”
江书晚一听,眉眼笑得弯弯道:
“皇上怎知?往日里,吉妃常来臣妾宫中打牌,臣妾经常代为照顾辰乐。辰乐生得乖巧可爱,长乐也很喜欢。况且,她和璟儿前后不过差了个把月份,臣妾想着不如将她收在臣妾宫中抚养,反正养两个是养,养三个也是养。”
边说,江书晚的脸上边露出慈爱无比的神态来,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母爱,看得李佑心中一阵暖意。
可他思忖了片刻却摇了摇头,道:
“朕却觉得不妥。”
江书晚诧异道:
“有何不妥?”
转念一想,神色就有些黯淡下来,恹恹道:
“也是,如今宫中除了贵妃娘娘,就臣妾宫中有一双儿女,若是再添一个辰乐,恐遭人嫉恨了。皇上,是臣妾想得简单了。”
李佑见她很是失望,不禁笑道:
“晚儿想到哪里去了?朕恨不得所有的孩子都是朕同你生的才好呢!又怎么会如此想?”
说着虚虚地在她鼻子上捏了捏。
江书晚脸一红,忙追问道:
“那皇上为何说不妥?”
李佑轻咳几声,佝偻着身子攀着江书晚站起来,回身走到了床榻上,歪身躺好,道:
“朕是想着,晚儿你身子一向虚弱,养着长乐和璟儿已是十分疲累。又要抽出时间来照顾朕,若再要养一个辰乐,只怕是力不从心。”
江书晚闻言也皱眉担忧起来,看着辰乐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突然她状似灵光一闪道:
“皇上,后宫之中温和良善的嫔妃比比皆是,不如将辰乐放在她们膝下养着?一方面,她们长日寂寥,有了孩子必定对皇上感恩戴德,必会精心照顾。而辰乐也有了安心的栖身之所,也好叫皇上放心。”
江书晚特地强调“温和良善”四字,就是在暗示李佑,切莫将辰乐又交给了那些人面兽心的人,譬如珍妃。
毕竟眼下宫中,除了她江书晚,有资格独立抚养孩子的,寥寥无几。
李佑一笑,见江书晚如此鬼灵精的摸样,欣慰道:
“晚儿同朕想到一块儿去了。”
晚上珍妃眼巴巴地跑来向他告状,说今日在景仁宫,江书晚如何如何跋扈嚣张,抓了姚思甜如何如何得理不饶人,又如何如何设下圈套让那姚思甜往里钻,又是如何如何叫嚣着要将人杖毙。
李佑听了,只半信半疑。
珍妃背着自己,如何利用胡瑶接近自己,又如何利用吉妃除了胡瑶,嫁祸给贵妃,这些天萧策已经将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悉数禀告给他。
他之所以按兵不动,只是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时机未到。
讨厌一个人,自然连她说的真话也会觉得是假话。
喜欢一个人,就算她说的是假话也会愿意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此时的珍妃和江书晚,对李佑而言就是这样两个极端,只是李佑他自己不自知罢了!
不过,当时李佑就开始思考辰乐的去处。
此刻被江书晚这么一提,当即道:
“晚儿心中可有人选?不如你与朕一同写出来,看看是否想得一样?”
江书晚当即笑道:
“臣妾哪有什么人选?不过依着皇上所说择人的标准,臣妾不妨大胆猜测一番?”
“无妨。”
见李佑坚持,江书晚不再推辞谦让,走到一边捏着毛笔认认真真地写了一个字,然后笑着走到李佑跟前,道:
“皇上,臣妾的字写得丑极了,您可不准笑话!”
福临早已伺候李佑写好了字。
两人同时展开纸张,只见竟不约而同地写着一个“惠”字!
李佑大笑道:
“妙!妙啊!知朕者晚儿也!”
当即大手一挥,回首对福临道:
“去翊坤宫,传惠妃来见朕!就说朕有天大的好事要同她说!”
福临一愣,乐呵乐呵地派人宣惠妃去了。
江书晚更是会心一笑,一切皆如她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