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只见江书晚满脸泪痕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莞儿?是你吗?”
李佑才张嘴说了两句,喉咙底一阵翻涌,一个猛子起身扶着江书晚的手臂趴在床沿上就是一阵呕吐。
只听哗啦一声,一堆污秽之物夹杂着几口血丝吐得床前满地狼藉。
站在床前的皇后、贵妃和珍妃等人一个猝不及防,脚边都沾惹上了一些。众人微不可见地往后退了几步。
皇后更是一捏帕子捂着嘴,转头干呕起来。
珍妃赶紧趁机转头去替皇后拍后背。
贵妃表情恹恹,略略侧开了身子,站在一边。一挥手,福临已经带着小林子上前来清理。
江书晚的手上也被粘上了一些污秽,她却一点都嫌弃,顾不上处理手上的脏东西,满眼只有高兴,她连连拍着李佑的后背,喜极而泣道:
“好了,好了,这一口气顺过来就好了!皇上,您可吓死臣妾了!”
李佑这一口吐出来,胸口好受了许多。但眼前还是一阵发晕,他迷迷瞪瞪地拉着江书晚的手,呢喃道:
“晚儿,朕错了!朕错了!朕没有保护好的你妹妹,朕该死!你不要走,不要不理朕,你不要走!”
江书晚往前挪了挪身子,一边伸手让小安子擦手,一边轻轻抚着李佑的脸,温声道:
“皇上放心,臣妾不走。臣妾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您!”
李佑抓着江书晚的手紧紧放在自己的胸口,嘴里呢喃着什么又沉沉睡去了。
皇后见李佑又迷糊过去了,停了干呕转头道:
“孙太医,还不快去给皇上把脉?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孙太医弓着身子就要上前。
哪知江书晚柔声却坚定道:
“皇后娘娘,皇上并无大碍。方才周太医已经看过也开了方子,福公公已经着人去煎药了。就不用再劳烦孙太医了。”
说着已经身子一横,挡在了李佑身前。
孙太医一滞,回头试探地看了看皇后。
“周太医不过小小太医,如何能与院首相比。宛妃,你莫要阻拦,还不快快让开,让孙太医替皇上诊治。”
皇后眉头紧蹙,语气显然有些怒了。
江书晚却站在床前纹丝不动,看着柔柔弱弱的她,此刻却无比坚定。
孙太医见状,进退两难。
皇后大怒,扶着李宛大步上前,道:
“怎么?宛妃这是要把着皇上,谁也不让碰么?就连本宫也不让靠近吗?”
江书晚微微欠身,却是连皇后也不让:
“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并无此意。只是娘娘身怀六甲,皇上这里又纷乱得很。况且皇上病发突然,恐有病气,万一娘娘有个好歹,帝后同时出事岂非大事不妙?
皇上这里娘娘也看到了,臣妾一时半刻也走不了。不如这里就暂时由臣妾照顾着,后宫诸事就全仰仗皇后娘娘了。”
江书晚不卑不亢地说着,期间被李佑牢牢抓着手不放,还时不时地转身轻轻安抚李佑一番。
皇后眼看如此,又被江书晚话语一提醒,猛然想起要事来。眉头一挑,道:
“既如此,皇上这里就暂时交给你了。贵妃尚在禁足中,来人啊,送贵妃回宫。”
皇后要确保自己不在李佑身边的时候,贵妃也不能在,以防贵妃趁自己不备,做什么小动作。
至于江书晚,皇后轻蔑地看了一眼,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又能翻起什么大浪来?
贵妃担忧地看了江书晚一眼。
当初江书晚和她商议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替胡瑶翻了供,李佑应该勃然大怒,然后下令彻查珍妃和皇后,顺便解了自己的禁足才对。贵妃实在没有料到,皇上居然会因伤心过度,直接吐血晕厥。
这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但她见江书晚微不可见地冲她点了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得收敛了心绪,冲着皇后一甩袖子愤然离去。
皇后招呼了珍妃一声,也赶紧往永和宫去。
路上,皇后就迫不及待地命令海德禄道:
“晓喻后宫,皇上生病期间,谁也不准乱嚼舌根,违令者严惩!”
海德禄连声应下,叫人前去六宫传皇后懿旨。
进了永和宫,紧闭宫门,皇后一拉珍妃道:
“快派人去给父亲送信,叫他赶紧进宫一趟,本宫要与他商议大事!”
珍妃急道:
“娘娘,您是要?”
皇后沉声道:
“皇上从前为了装病,吃了不少让他看起来柔弱病态的药。那些药虽然不会对他造成严重的伤害,但是药三分毒,况且他一吃就是好多年。
皇上的身子早就存在隐患。
这些年是孙太医在替皇上调理身体,皇上的情况本宫再清楚不过了。”
珍妃闻言大震,一把抓住皇后的手道:
“娘娘,您的意思是,皇上此番是积重难返了?”
皇后微微点了下头,轻声道:
“你给胡瑶用的那香粉里头,本宫叫人加了点东西进去。本宫原本算了,应该没这么快发作。怎么也够时间等到本宫诞下皇儿。
可本宫实在没想到,胡瑶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竟如此重要,竟让他提前发病了。
妹妹!”
皇后的脸上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竟发着一种异样的光芒,她有些激动,拉着珍妃的手道:
“本宫要尽快见到父亲,与他好好谋划一番。皇上的身子怎么也得让他拖到本宫生下皇儿才行!”
珍妃手指冰冷,只觉全身在微微发抖。
她竟不知皇后表面上哭哭啼啼,不知不觉中却瞒着自己做了这么久的谋划,实在是叫她不寒而栗。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珍妃镇定了一下心神,道:
“娘娘,既如此,贵妃那边还需紧盯着才是!”
皇后冷笑一声,道:
“她?皇上这一段时间在京都到处搜剿她的势力,她现在就是只扒光了毛的海东青,再凶也飞不起来了!不过,你说得没错,她和乾儿的存在总归是祸害!本宫总是要除之而后快的。”
说着又如此商议一番,珍妃才出了永和宫派人往丞相府里去请人。
承乾宫里,江书晚屏退了众人,只留了福临,小安子还有周太医。
她凝重地对着周太医道:
“眼下没有旁人,你照实说,皇上的身子到底如何了?为何接二连三地晕倒?可有大碍?”
周太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道:
“娘娘,不是微臣不尽心,实在是皇上体内积毒已深,此番情绪大悲大痛,一时才激发了出来。
可是,微臣实在不明白,皇上的身子一向是由太医院院首孙太医亲自调理的,孙太医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任由皇上的病情发展至此呢?”
此言一出,福临面如死灰,大汗淋漓,朝着李佑哀嚎一声,咚的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