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的话,倒让吉妃和江书晚也吃了一惊。
江书晚吃惊过后,立马就想明白了。
胡瑶这段时间偷偷跑重华宫跑得勤快,围着她姐姐长姐姐短的献殷勤。今日珍妃又这般作贱她,只怕是皇后和珍妃当真要舍弃胡瑶了。
今日也不知胡瑶要如何应付?
吉妃吃惊后倒是十分雀跃,她抚掌道:
“珍妃娘娘此话甚妙啊!来人啊,去给苏贵人取一把琵琶来。”
苏碧云此刻倒是镇定下来了。
有胡瑶给她做陪衬,到时候只要她有意无意地在琴音中稍带几下,走调出丑的就是胡瑶了。
她施施然地接了琵琶坐下,一脸温和地看着胡瑶。
胡瑶却面色铁青。
后宫所有人都知道,卖唱是她不能被触及的逆鳞。裴贵人就是因为说她是花楼出来的,被皇上斥责冷落到了今日。
可偏偏珍妃娘娘只字未提卖唱之事,却让胡瑶当众颜面扫地。
在场所有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胡瑶孤立在廊下,只觉难堪到了极点。
苏碧云低头试了一下音,温声道:
“胡贵人?请吧?”
“请你妈个头!”
胡瑶脱口而出,冲着苏碧云骂道:
“老娘高兴唱就唱,不高兴唱就不唱。今日给你做衬托,本贵人不伺候!你们谁愿意来的,请便!”
说着转身冲着院中众嫔妃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苏碧云被骂得面色铁青,坐在那里弹也不是不弹也不是。
珍妃一丝怒意划过,阴恻恻地笑道:
“如今成了贵人,果然是不一样了。本宫的话也是不管用了。”
胡瑶屈了屈膝,道:
“珍妃娘娘,嫔妾被这太阳晒得头昏脑胀,要回去休息了。”
说着一昂首,扭身就走。
珍妃气得面色泛青,拳头捏得嘎嘎作响。
吉妃看了半天戏,乐得咯咯直笑,腰都要直不起来了。半晌才擦了擦眼泪道:
“这可比琵琶曲儿好听多了。珍妃娘娘,这胡贵人的脾气是日益见长啊,本宫教了她这么多次规矩还是不管用。看来珍妃娘娘可有日子好头疼了!”
珍妃压下心头不快,道:
“可不是吗!同样都是吴兴来的,姚答应就乖巧了许多。本宫瞧着甚是喜欢。”
吉妃面色一凛,护犊子一般把姚思甜拉到身后,道:
“珍妃,你胃口不要太大啊!有了三个宝贝嘎达还不够,手还伸那么长!”
珍妃笑笑,眼神从姚思甜面上划过,道:
“吉妃,这宝贝嘎达你可要看好了呀!”
说着呵呵呵地笑着,招呼着苏碧云和叶星辰扬长而去。
“她什么意思?”
吉妃跳起脚来,冲着珍妃的背影一指,怒道。
江书晚敛目取了一片水果含在嘴里,道:
“吉妃娘娘稍安勿躁,她能有什么意思?不过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已。”
说着对汀兰道:
“你回去帮本宫取件小衫来,本宫等会要更衣。”
汀兰迅速看了她一眼,屈身退下。
吉妃哼了一声,一屁股重重坐在椅子上,得意道:
“瞧她那得意劲。胡瑶是她当初一手捧起来的,如今翅膀硬了要飞了,她只怕悔不当初。不过,也快了!哼哼!”
“什么快了?”
江书晚状似无意地问道。
“什么?哦,没什么,喝茶喝茶。”
吉妃忙招呼道。
李琳站在对面花厅中,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她奏请贵妃,今日在长春宫举办这赏花宴,宫中所有人都来了。唯独皇后借口养胎,避开了。
李琳见胡瑶气冲冲地走过来,主动走向前打招呼道:
“胡姐姐,消消气,坐下喝杯茶?”
“本贵人头疼,今日不想喝你的茶!还有你的这个什么曼陀花,臭得要死,不赏也罢!”
李琳掩嘴笑道:
“胡姐姐好大的气性,谁惹你不高兴了。”
胡瑶见她被自己骂了还笑嘻嘻的,不免停下脚步多看了她一眼,然后阴恻恻地说道:
“本贵人瞧着你还算顺眼,奉劝你一句,住在听雪苑小心些。”
李琳一愣,轻声追问道:
“为何?”
“为何?你姓李,那人也姓李,你躺在那人睡过的床上也不怕忌讳。真是的!哼!”
胡瑶翻了一下白眼,一甩帕子扭身就走。
李琳冲着绿萼一个眼神,绿萼已经点头追了上去。
汀兰取了衣服回来,带着江书晚去了后厅更衣。屏退了众人,轻声道:
“娘娘,鱼已经上钩了。”
红绡忙着给江书晚换衣裳,抬眼看了一眼,道:
“娘娘,胡贵人能行么?”
江书晚道:
“放眼这后宫,就她最合适。”
汀兰道:
“奴婢方才趁着取衣服的工夫,瞧见李贵人的婢女绿萼跟上胡贵人,往御花园方向去了。”
“娘娘,那李贵人和原先的李贵人难道真有什么渊源?”
“本宫原不敢乱猜。但当日贵妃传来消息,说她刻意接近长春宫,要本宫助她放些消息出去。既然今日已经试出她来,那就出去吧,这赏花会才刚开始呢。”
江书晚换了衣裳出来,只见李琳站在院中,指着一颗曼陀道:
“此乃天下曼陀之极品,名曰十八学士。”
“为何?”
有人问道。
李琳浅笑回道:
“只因她一株上共开十八朵花,朵朵颜色不同。”
“一、二、三……”
立马有人数了起来,又有人道:
“不对啊,明明只有十二朵,怎么说她有十八?”
“那是因为,京都和剑南气候迥异,土壤、水质都有区别。听说,这十八学士花开朵朵不同,红的全红、紫的全紫,形状姿态又各异,开时同开,谢时同谢!堪称极品中的极品。”
江书晚扶着红绡,缓步而行,口中徐徐道来。
她此话一出,众人皆轻呼惊奇,纷纷探头朝那花再度看去。
李琳面带惊讶,看着江书晚道:
“娘娘见多识广,竟对此花有如此深的见地。嫔妾佩服。”
江书晚却略一笑,笑中还带点苦涩和心酸,看着那十八学士感慨万千:
“本宫也不过是听故人说起,却并无缘得见。心中也甚是遗憾。今日有幸,能见了十二朵,也足可慰平生了。”
“故人?”
李琳眼中疑惑更深。
江书晚却敛了脸上的苦涩,道:
“往事已矣,不提也罢。却不知李贵人从哪里学来的这般精湛的司花技艺?竟能叫这十八学士开了十二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