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这一去就是两天两夜。
景仁宫的消息传来,吉妃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再加上胎位不正,胎儿偏大,生产时险象环生,孩子两天两夜还不曾落地。
最后是珍妃送了菩萨前供奉的经文过去,李佑亲自祷告了,并在吉妃产房前焚烧了,一个女婴才终于在日出时分呱呱坠地。
为此,吉妃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丢了大半条命,险些没救回来!
吉妃和胡瑶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李佑新添了一位公主,高兴得跟个什么似的,当即赐名李辰乐,又赏下很多东西。
贤贵妃也很高兴。吉妃生了公主,二皇子李稷就还是皇上唯一的儿子,他的地位就仍旧无人能动摇。
长乐也很高兴,她终于有妹妹了。趴在辰乐的小床前咿咿呀呀地逗她玩,把自己的各种零嘴满满当当地塞满了辰乐的小床。
殊不知刚出生的孩子还不会笑不会说话,成天只知道睡觉喝奶。
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吉妃。
当初郑月蓉还在的时候,成天觊觎她的孩子想要占为己有。吉妃当时心中祈求千万不要生个皇子。后来郑月蓉死了,吉妃又开始天天祈求想要一举得男,将来为她和家族带来无上荣光。
如今早产生下辰乐,吉妃心中郁结。加上生产时身子亏损严重,病怏怏地歪在床头,看着睡梦中还在砸吧嘴的辰乐,不禁唉声叹气。
“以本宫的恩宠,这一胎只怕是唯一了。宛嫔,你还有机会,生下个儿子,将来总能有所依靠,不像本宫,哎!”
江书晚陪坐在床前,看着吉妃的身子如一个胀破了的球,瘪瘪的,了无生气,安慰道:
“娘娘说什么丧气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娘娘的福气还长着呢!”
“说什么福气不福气,这一趟本宫算是整明白了。能活着就是最大的福气。想想从前,争这个争那个,真是没意思!”
吉妃如今心情最是低落的时候,说的话不免也没了生机。
但说起来,吉妃也是因为被江书晚那一摔给吓到,才动了胎气。江书晚心里还是有些内疚的。
言语中不免对她多了几分宽容。
倒是吉妃自己对胡瑶的所作所为愤恨不已。
“那个骚狐狸,本宫跟她没完!”
江书晚坐了一会便出来了。
外头的空气清新了不少,里头黑沉沉的,总觉得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叫人心情特别沉重。
李佑抱着辰乐正逗笑,长乐挨在一旁,伸着一根手指让辰乐捏着,嚅嚅道:
“辰乐乖,快点长大。姐姐那里有好多兔子,送你几只可好?”
江书晚听着长乐这话茬子有些不妙,忙哄着带她回宫。
前脚刚回,后脚李佑就带着黑压压一群人进来了。
为首的一位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嬷嬷,面皮都有些发皴,看着很是严肃刻板。她身后跟着一群年长一些的宫女,一个个看着精明能干,干练得很。
另外还有两位年轻的妇人,看着很是干净利落,胸口鼓得涨涨的。
江书晚一看就知道,这是李佑给她送人来了。
她装作不明就里,疑惑地问道:
“皇上,这是?”
李佑宠溺的环住了她,温声道:
“这是宫嬷嬷,是朕的奶娘。从今日此,就在重华宫帮衬你,直到你生产为止。”
江书晚面露诧异,忙欠身惶恐道:
“皇上,宫嬷嬷是您的奶娘,嫔妾何德何能敢用她老人家?皇上,您这是要折煞嫔妾了!”
“朕早说过,你生产时的人手由朕来安排。原本朕是想着送宫嬷嬷出宫养老的,但一想到你这里,朕实在是不放心。还是求了宫嬷嬷留下照顾你一段时间。”
李佑这话说得倒是真心实意的。
吉妃生产时的情状实在凶险,一盆一盆的血水从产房里往外端,浓郁的腥味和凄厉的惨叫声弥漫着整个景仁宫。
吉妃几次昏厥过去不省人事,太医和稳婆都快要放弃了。
他在产房外一想到里面的人若是江书晚,心就揪着痛。
“你放心,胡瑶已经被朕关起来,在你生产之前她都不会出来胡闹了。宫嬷嬷带的人都是有经验的老人,定能护你周全。”
李佑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江书晚若是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
当下她抱着李佑点头应下,
“多谢皇上如此为嫔妾考虑。原本,嫔妾心中还十分害怕,毕竟吉妃娘娘她……”
“不要再提吉妃了。晚儿放心,朕会天天陪着你,哪儿都不去,直到你生下为止。”
经过吉妃一事,李佑对江书晚这一胎更加上心了。
不得不说这宫嬷嬷实在是个得力的人,她带人将重华宫上下围得如铁桶一般,管叫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宫中各种要注意的事项,大到产房布置、一应用度、江书晚的吃穿住行,小到宫中各人的言行举止、卫生,全都被宫嬷嬷带来的人重新调教了一遍。
不得不说,重华宫上下井然有序多了。
但也少了许多自在。
每次见宫嬷嬷,江书晚总觉得这位老人家从骨子里透着冰冷,木然的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除了克尽己守之外,没什么能提起她老人家的兴趣。
“你不知道这位宫嬷嬷的来历。”
贤贵妃在一次闲话家常时说道,
“皇上的母妃沈太后流落在辛者库的时候,宫嬷嬷就是辛者库的掌事姑姑。当初若没有宫嬷嬷,皇上也生不下来。沈太后过世后,皇上在宫中生存维艰,也多亏了宫嬷嬷护佑。”
江书晚听了更是心惊,
“贤贵妃娘娘,如宫嬷嬷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嬷嬷,嫔妾如何敢用?”
贤贵妃心中五味杂陈,面上只轻松一笑,安抚道:
“所以本宫才说你是个有福气的。皇上既将宫嬷嬷给了你,你便安心收下吧,不然岂不是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意?”
说着,贤贵妃理了一下衣袖和头上的金步摇。
赐给重华宫的人她已叫人在预备了,想着这几日就送过去。不曾想却被皇上占了先。
眼下宫嬷嬷这样的人在重华宫坐镇,她哪里还有什么理由在塞人进去?
不过转念一想,江书晚如此受李佑重视,只要好好拉拢她,倒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江书晚这边仍坐立难安,继续打听道:
“嫔妾进宫一年了,怎么从来没听过宫嬷嬷?不知此前她老人家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