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步步紧逼,她这些年的痛苦从来没处诉说,只有午夜梦回时,独自对着空荡荡的寝宫流泪。
此刻,她被自己的亲表妹逼问。
她的心在滴血!
“珍妃,你是本宫的亲表妹,你和本宫才是一头的。可你瞧瞧,你在干什么?在干什么?!”
珍妃仿佛第一天认识皇后,她连连后退,惶恐地摇着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娘娘,你心中这么多怨恨,怎么又叫我去同淑妃做伴?你对淑妃的关爱难道都是假的吗?”
“关爱?”
皇后声音都变了形,面上全是狰狞。
“本宫恨不得她死!恨不得这后宫所有的人都死!可是,本宫是皇后啊!皇后就该母仪天下,就该心胸开阔,就该温柔贤惠大方!”
“娘娘!为了你的恨,轩儿死了。我的孩子也死了!我和淑妃痛恨了郑月蓉这么久,到头来却发现恨错了人!我们真正该恨的人竟是你!是我们视为长姐的你啊!”
珍妃痛心疾首,这两年来,她日日夜夜被愧疚和仇恨折磨。在菩萨面前从早跪到晚,又从晚跪到天亮。
她在做什么!
真是可笑至极!
“珍妃!”
皇后一把抱住珍妃,面上的表情已经缓和了下来,她放轻了声音,徐徐善诱:
“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谁在你面前说什么了?告诉本宫,是谁?”
珍妃原本见皇后语气缓和下来,心中还记起几分往日姐妹之间的情分。可一听皇后的话,猛地一个激灵。
她一把推开皇后,吼道:
“没有人!是我自己。郑月蓉被关在冷宫里,我偷偷去瞧过她。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皇后不相信地看着珍妃,见她眼神并不闪躲,倒也不像说谎,冷哼一声:
“哼,贱人!死了都叫人不安生!”
珍妃瞥眼看着皇后,眼中最后一点希冀逐渐熄灭,一双原本发亮的眼眸,在后宫日渐的消磨下,此刻正以可见的速度熄灭。
她站起身, 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抚平衣角往门外走去,脚下如同踩了一团棉花,深一脚浅一脚的。
“海德禄,送珍妃回去!”
皇后一挥手,冲着海德禄使了一个眼神。
海德禄无声地作了一揖,心中明了。快步跟着珍妃出去了。
皇后揉了揉酸胀的眉心,才一脸疲惫地转入内室。
室内帏幔沉沉,只伺候着两个贴身的宫女。见皇后进来了,齐齐跪在床前。
“怎么样了?”
皇后走到床前,见床头一只白瓷碗,碗底还残留了小半碗黑漆漆的汤药。
其中一个宫女面带担忧,起身过来扶着皇后在床前坐下。
“娘娘,大皇子刚服了药,这烧只怕一时半会儿还退不下去。”
床上,大皇子躺在帐中,额头一层薄汗。
“母后,儿臣已经好多了。”
大皇子的嘴唇因高烧涨得紫红,唇上干裂得起了一层皴裂。
他一向沉稳又懂事,此刻尽管自己已经烧得头脑发昏,见到皇后一脸憔悴的模样,还是出言安慰。
“稷儿乖!”
皇后强撑起一丝笑意,轻轻抚摸过大皇子的脸。触手之处滚烫,烫得她手心被灼伤了一般缩了一下。
大皇子从生下来就小病不断。皇后也不知道操了多少心。
“母后,儿臣真的好多了。儿臣还和二弟约好了,一同去骑马。太傅还夸儿臣的骑射大有进步。”
大皇子努力挤出笑脸来,可反复的高烧让他甚是虚弱,他想要伸手摸一下皇后的脸都抬不起来。
皇后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微微仰头,把眼泪憋了回去。
“好,稷儿好好休息,等病好了就去骑马。母后让舅舅给你找一匹好马。”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皇后爱恋地抚摸着大皇子的脸。这是她十月怀胎拼死生下来的儿子。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就算双手沾满了鲜血又如何?!
小安子急急地叩响了江书晚的房门,
“主子,有动静了。”
江书晚本就睡得轻,一有动静就醒了。她披着衣服起来,在外间值夜的红绡已经点起灯,开了门。
“主子,珍妃进了永和宫,前后待了将近一个时辰。后来,是海公公亲自送了她回宫。海公公又在景仁宫待了小半个时辰,等他走了我才跑回来报信的。”
小安子冻得浑身发抖,一股脑儿的将情况说明清楚,接过红绡泡的热茶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主子!真被你猜对了!”
红绡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
“如今证实了皇后真与此事有关,咱们以后就要防着点了。”
江书晚心中沉甸甸的,早前只是她的推测,现在证实了,从今往后敌人就多一个皇后。
她和皇后之间力量实在太过悬殊。
要怎么做?
江书晚苦思冥想了半宿,天亮时分才勉强睡着了一会,晨起就有些懒懒的。
她歪在暖榻上和红绡翻花绳,汀兰陪在一边做着女红。
也不知是因为昨夜没怎么睡的缘故,还是心中有事,江书晚心中总有一丝慌慌的感觉,温暖的炉火一阵阵的热气直往她脸上扑,有些心烦意乱的,花绳都翻错了好几把。惹得红绡直发笑:
“主子,你也有输给我的时候?”
汀兰取笑道:
“主子是让着你呢,怕一会你输了哭鼻子。”
“我才不哭鼻子呢!”
“那也不知道是谁,半夜坐在窗子底下,一个人偷偷抹眼泪!”
汀兰放下手中针线,假意就要对江书晚说,被红绡嗔怪地一跺脚,道:
“哪有!”
江书晚微微一笑,也不戳穿,
“对对对,咱们红绡可是流血不流泪的女汉子,怎么可能会偷偷抹眼泪呢?定是汀兰看错了!”
说着和汀兰相视一眼,已经都抿嘴笑了起来。
“哟,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说笑翻花绳呢!”
梅答应脚不点地地匆匆进来,一挨着江书晚就道:
“出事了!”
“怎么了?”
江书晚三人齐声问道。
梅答应冲着江书晚福了福身子,一脸焦急道:
“永和宫出事了!
我刚在吉嫔娘娘宫里陪她聊天,永和宫的奴才来传信,我就着急忙慌地跑回来给宛贵人和淑妃娘娘报信。
大皇子病了!”
红绡道:
“大皇子三天两头生病,这有什么稀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