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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书晚一正色。

所谓今夜皇上约她在桃林相见,不过是她说的一个谎言。她和红绡傍晚时分出了宫门,不过在御花园绕了一大圈,就又回来了。

她既要设计皇贵妃和忠妃两相争斗,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她要确保身边的人都干干净净。

汀兰为人老成持重,做事认真负责,但却心思单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忠心服侍她。

倒是芷兰,自端午那日和她撕破脸谈了条件后,事后虽安安稳稳地替她办事,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芷兰这样心思深沉的人放在身边总归是危险。

所以,她和红绡、小安子才在今夜设下这个局,目的就是要看看芷兰的忠心。

芷兰心思聪敏,虽借着给萧策送果子的由头极力掩盖,但却架不住她们三人有心算计,还是露出了马脚。

“主子,芷兰不能留了。”

小安子眼中杀意尽显,抬眼望向江书晚,只等她一声令下。

南天之上,皓月当空。

清冷的月光洒落一地。

庭院中,江书晚摇着轻罗小扇,望着夜空如洗,一道璀璨的银河横亘在天际,群星点点,甚是壮观。

她突然指着天上的星星道:

“红绡,今晚的月色真美。”

小安子等了半日,却听江书晚这般讲,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不解地看着她道:

“主子,这种时候不能心软啊!”

江书晚浅笑道:

“杀人是最下乘的方法,芷兰这颗棋子,咱们要好好用才行。”

说着,一打扇子扭头对着红绡道:

“今晚月色清丽,且好好陪我看星星。”

说着踮着脚看半天,叹了口气道:

“可惜被,半边天都被屋檐宫墙挡住了。瞧不清!要是能上了城墙,就好了!如此美景必定一览无遗!”

“这有何难?!”

萧策突兀的声音突然从屋顶上传来,吓了三人一大跳。

只听哗啦一声,萧策一个翻身飘落在地,身上的轻便铠甲和佩刀发出叮啷铛啷的声音。

“表少爷!你怎么在……上面?”

红绡轻声惊呼。

萧策沉着脸不说话,黑暗中一双眼睛却如天上的繁星一般,星星点点闪着星光。

他径直望向江书晚,伸出一只手:

“想去嘛?”

江书晚仅仅迟疑了一刻,就果断地伸出了手。

萧策握紧她的手掌,就像握住了全世界。伸手轻轻环住她的腰,脚尖一蹬地,已经带着江书晚朝着屋顶翻去。

江书晚只觉耳边生风,脚下空悬,皇宫层层叠叠的宫殿屋檐飞快地都落在了她的脚下,眼前视野瞬间开阔,整片夜空尽收眼底。

等她低头望时,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哪座偏冷宫殿的最高点,明黄的琉璃瓦片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萧策恋恋不舍的松开她,一指天边,沉声道:

“这是皇宫的最高点,在这里看星星,想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曾经在江府偏院的屋顶上,过去的十几个春秋,一年有四季,他们不知看过多少次星星。

一时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江书晚的心房冲地七零八落。

她随着萧策地往屋顶上一坐,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天边,银河璀璨,牛郎织女星天各一方。

“还和以前一样。”

萧策回头看了一眼,江书晚面上难得展露笑容,面庞娴静,微微仰着头瞧着万里星空,眼眸中透着点点星光。

时光仿佛也回到了从前。

“晚儿,停手吧。”

萧策突然轻声道。

那日他虽答应江书晚到延禧宫捣乱,只是不想让她亲自犯险,并不代表他同意并支持她这么做。

她本应该做个恬静幸福的女子,每日描眉弄粉,闲事侍花弄草,不该卷入甚至谋划这样的凶险。

江书晚心中一震,难得的好气氛就这样被破坏了,她有些不高兴,

“你非得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吗?”

萧策急了,一把掰过她的身子:

“皇贵妃心狠手辣,她若是知道是你在背后搞鬼,她不会放过你的。”

“她不会知道的。”

“晚儿!你入宫晚,不曾见过皇贵妃的手段。她从齐王侧妃做到如今的皇贵妃,死在她手中的性命不计其数。你斗不过她的。”

江书晚挥手挣脱开,盯着他笑道:

“表兄是担心我么?”

萧策眼中全是欲言又止,他的心又酸又痛,面对江书晚的又一次反问,他心中憋了多日的话再也关不住,又像是宣泄一般脱口而出:

“是,我是担心你。从知晓你进宫的那一日开始,我就提心吊胆,夜不能寐!生怕你哪天行差踏错如何死的都不知道!你若死在宫里,我连给你收尸都不能!而在这宫里,最惨的还不是死!有的是叫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皇贵妃其人表面和善,实则阴毒。晚儿,趁着还来得及,停手吧。

如今,皇上宠爱你,淑妃又对你很好,你又救了皇贵妃和四皇子,为着这些,没人会为难你,你往后的日子虽不富贵但也不会太难。”

江书晚冷笑一声,

“是吗?原来在表兄眼里,晚儿竟是如此不安于本分的人。在这宫里,不争不抢就是最大的错,只能等着任人鱼肉。晚儿不想成为齐答应、梅答应那样的人!”

萧策咽了一口气,

“荣华富贵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江书晚眼中的光已经暗沉。

小娘的仇横梗在她和萧策两人之间,就如这天上的万里银河,永远跨不过去。

可她却什么都不能说,因为他姓萧!她的仇人之一是他的亲姑姑!

既然他认为自己为了荣华富贵,才这般拼命这般算计,那就让他这般认为好了。

他们之间的误会还少吗?

她心里如此想着,嘴上的话也生硬无情起来:

“不错。对我来说,得到皇上的宠爱,成为这个后宫最尊崇的女人,这才是最重要的。不然我费劲心机进宫干嘛?为了给人继续伏低做小吗?那和留在江府有什么区别!我就是要让父亲母亲对我刮目相看,我就是要比江书意站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