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妃猛地捏紧李佑的手掌,挣扎着要起身,她目光凌厉,对着地上的胡太医凄厉地喝道:
“胡说八道,本宫的皇儿好好的,怎么会滑胎!”
郑贵妃腹中剧痛一阵一阵地袭来,身子都在剧烈的抖动,一股不好的预感席卷她全身。
她怀孕已经七个月了,龙胎一向被她保护得很好。
如今宫中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但两位皇子也不知是不是随了皇上,生来就体弱多病,且都没得过豆,能不能养大还难说呢。
她这些日子诸事不理,辛辛苦苦躲起来养胎,就是为了一举得男,生下健康又健硕的皇子,日后有母家扶持,前程自然无可限量。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郑贵妃咬牙切齿,一双美目熬得通红,语气却异常坚定:
“本宫命令你,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小皇子!否则本宫摘了你项上人头!”
胡太医跪在地上面色煞白,连连磕头称是。
李佑眉间一蹙,他紧握贵妃的手,冲着殿外喊道:
“福临回来了嘛,孙太医呢?还没来吗?福临!”
郑贵妃瞧着李佑阴郁的面庞,也感到一丝恐惧。她抓住李佑的手,无力地哀求道:
“皇上,对,孙太医,孙太医是太医院院判,更是妇科圣手,他一定行的。臣妾求皇上,一定要保住皇儿性命啊,皇上!”
“来了,来了。”
福临带着几个太医匆匆赶来,为首的孙太医老成持重,进了内殿快速查看完状况,就冲着李佑道:
“皇上,贵妃的状况要立即引产。请皇上皇后回避。”
李佑抓紧孙太医的手臂,沉声道:
“务必保住贵妃性命。”
皇后面露不忍,上前搀扶起摇摇欲坠的李佑,带着众人退出了内殿。
一出内殿,李佑就驼着背瘫坐在椅榻上。他精神萎靡单手捂着脸,低着头看不出神情。
宁妃乖顺地站在一边轻拍他的后背顺气。
皇后端坐在暖榻上,一改往日温柔和顺的面容,板着一张脸异常严厉道:
“平日里你们小打小闹,本宫不管。可今日却闯下如此祸事,祸及龙胎,罪无可赦。”
李贵人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变化来得实在太快,让她猝不及防。她瞪着空洞的大眼,瘫坐在地上,直指柳贵人:
“皇后娘娘,是她,是她推我的,就是她推了我,还绊了我一脚,我才站不住撞倒了贵妃,皇后娘娘,我是无辜的。”
柳贵人怎么可能会平白受下这罪名,她哭着爬到皇后脚边,
“皇后娘娘,妾也也不知道。妾只是想还李贵人一个耳光,没有推她,更没有绊她。”
李贵人转身冲向柳贵人,张开五指就朝她脸上挠去:
“贱人,我撕了你。是你陷害我!”
柳贵人不甘示弱:
“这么多人瞧见了,就是你推了贵妃。你还想攀扯我。”
李贵人怒道:
“贱人!我没有!你休想污蔑我!”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在皇后脚边吵了起来。
皇后一拍桌子,
“够了!贵妃有事,你们谁也脱不了干系。”
内殿传出一阵一阵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叫得所有人毛骨悚然,许久后才渐渐的没了声响。
终于,一个宫女匆匆跑出来,跪在地上回禀道:
“恭喜皇上,贵妃顺利诞下一位小皇子。只是,小皇子早产体弱,太医们还在全力医治。”
李佑闻言腾一下坐直了身子,急切问道:
“贵妃呢?贵妃如何了?”
宫女道:
“贵妃娘娘产后虚弱,晕过去了。”
李佑松了大大一口气,砰的一下又坐回到椅榻上。一旁的宁妃面上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失望。
皇后双掌合十,连声喊道阿弥陀佛,
“贵妃吉人天相,皇上大喜。恭喜皇上又添皇子。”
“皇上,妾真的不是故意的。贵妃现在没事了,小皇子也没事,皇上,饶了妾吧。”
李贵人抓紧机会为自己辩白,见李佑面色郁结,她楞了一下,又道:
“妾自降位份,罚俸一年,为贵妃赔罪。皇上……”
正当李佑犹豫之际,孙太医掀开帘子出来,郑重地跪在李佑面前,道:
“皇上,贵妃此次小产甚是凶险,虽保住了性命,却……”
“却什么?”
李佑追问道。
孙太医犹豫了片刻,道:
“贵妃经此一事,只怕伤了根本。日后再难有孕。另外,臣观之,似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李佑一愣,怒道:“什么叫再难有孕?什么叫不干净的东西!”
一旁的皇后皱了皱眉头,伸手抓住了李佑的手背,帝后互视一眼。皇后安慰着示意李佑稍安勿躁,转头冲着一旁的宫女问道:
“贵妃今日吃了什么用了什么?”
延禧宫掌事宫女留月趴在地上,哭诉道:
“自贵妃有孕以来,奴婢们事事小心。娘娘的吃穿用度都是奴婢们检查了又检查的。入口的东西也是奴婢亲自试过的。怎么会不干净?怎么会?”
李佑阴沉着脸,面上青筋尽显,他又佝偻着身子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才喘上一口气,道:
“去,把贵妃今日吃的用的全都呈上来,让孙太医当场一一检查。”
江书晚手臂上的伤处理了一半,就被胡太医半路撇在偏殿,她和红绡胡乱包扎了一番,挂着一只手臂走了出来。
眼见着延禧宫众人表情凝重,搬着东西进进出出,一问才知事情居然峰回路转。
她大吃一惊,居然还有人在暗中下手!?
福临很快就带着人将贵妃的吃穿用度全都摆了上来。孙太医逐一查验,可都一一摇头,没有收获。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留月突然喊道:
“还有东西,是今日贵妃才用了的。”
皇后急忙发问:
“何物?还不速速说来!”
留月道:
“今日李贵人送了很多鲜果,贵妃娘娘在太液池边的亭子里用了不少。”
此话一出,众人频频点头,目光再次齐刷刷落在李贵人身上。
李贵人闻言一声哀嚎,拼命地摇着头,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扒拉着李佑的腿叫道:
“皇上明鉴,那些都只是时令瓜果而已,没有毒。妾也吃了,留月也尝过的。皇上,皇上,就算给妾十个胆子,妾也不敢毒害贵妃啊!”
李佑嫌弃地一蹬腿,踢开李贵人,
“福临,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