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宿的风雨,将皇城的桃花都吹落了枝头,一夜之间绿肥红瘦,已是另一番郁郁葱葱的景象。
江书晚才进了永和宫,就感觉到几道戒备的目光向她投来。她怯生生地回望过去,果然是李赵柳宋四人。
四人中,李常在侍寝了两次,其余三人都只侍寝过一次。加之李常在是四人中家世最显赫的,所以,她俨然成了新人中被巴结的小头目。
和她们同时进来的孙贵人,如今已是惠嫔,清冷又自持甚高,一向独来独往,是绝对不会和她们来往的。
四人今日瞧见“老末”江书晚竟也承了宠,就开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李常在扭着水蛇腰,竟也学着宁妃的白眼,朝着江书晚翻了翻,阴阳怪气道,
“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你这样的也能入了皇上的眼?”
江书晚微微屈膝行礼,软绵绵道:
“李姐姐,妾不过承宠一次,不必放在心上。李姐姐,你不是说,皇上夸你腰肢绵软最得圣心了吗?妾是万万比不上你的。”
李常在被江书晚一夸,水蛇腰扭得更欢了。
“那是,我自小就拜了名师学舞,体态优美,各种高难度动作都不在话下。皇上不仅夸我腰软,还说……嘻嘻……”
柳常在显出羡慕的表情,道:
“哎呀,好姐姐,皇上还说什么?你倒是说呀?”
宋常在也巴结地连连点头。
李常在却一脸神秘地笑笑,不再开口说话。
柳宋二人面有不愉,甩了一下帕子扭身不理了。
顺妃照例打着瞌睡。
宁妃和吉嫔嗑着瓜子说悄悄话。
淑妃和惠嫔敛目神游太虚。
皇后姗姗来迟,还是一脸的疲态,她往凤座上一坐,待众人行了请安礼。才对着最末席的江书晚道:
“江答应昨夜侍寝辛苦了。皇上有旨,晋你为常在。”
此话一出,江书晚喜不自禁,一副穷人乍富的模样扑通跪下,以头抢地:
“妾叩谢皇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平日里见惯了江书晚呆呆笨笨的样子,被她这一下咋呼得有些吓一跳,皱了皱眉头,表情怪怪地笑道:
“起来吧。皇上赏赐些东西,你回去就能瞧见了。”
江书晚又咚地一声叩了个很实在的响头,
“妾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通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顿时引来宁妃等人的嗤笑。
江书晚回到座位上,一旁的柳常在眼珠子滴溜一转,凑过来轻声道:
“恭喜妹妹了。从此以后就是江常在了。”
江书晚红着脸,怯声道:
“柳姐姐,你快别取笑我了。”
“怎么是取笑呢?你伺候了皇上一次就升了位份。可见你是个有潜力的。”
柳常在见她傻不愣登的,和宋常在互相递了个眼神,轻声道:
“妹妹,等会我们约着去李常在处打叶子牌,你也一起去,可好?”
江书晚受宠若惊,一脸惊喜复又一脸委屈道:
“真的……可以吗?李姐姐……她……她叫我滚得远远的……”
柳常在笑道:
“怎么不可以?如今你同我们一样都是常在,大家平起平坐,叫她哪门子姐姐?她既不要你跟,你跟着我们便是了。”
江书晚眼睛贼亮,欣喜地点了点头。
皇后正同淑妃、顺妃、宁妃说话,正说到“昨夜太后不大好”,江书晚一边应付宋柳二人,一边竖起耳朵听。
皇后道:“过了年那会子,太后本已有好转了。喉咙呜呜的也能发些声音了。可不知怎的,前段时间竟闹起了脾气,怎么也不肯吃药。哎,把皇上给急的……皇上本就身子不好,又要两边跑,着实累坏了。”
宁妃道:“皇上孝顺。太后虽养了他才一年,但一直将太后的恩德铭记在心。在臣妾那儿的时候,还时常念叨。”
淑妃默默点头,时不时的应上几句是、嗯。
皇后道:“哎,都怪本宫,事务缠身。后宫的事情都理不顺,就更管不上太后宫中的事情了。不能帮皇上排忧解难,是本宫的过错。”
宁妃道:“娘娘慈悲。要说亲疏远近,延禧宫那位才是太后嫡亲的侄女。也不见她去慈宁宫晨昏定醒啊?”
皇后道:“贵妃怀着龙胎,身子重。还是不便去的。”
宁妃有些不高兴,“贵妃仗着太后和护国公,如今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连皇后娘娘您这儿都不来请安了。”
吉嫔帮衬道:“这个,护国公在南边打了胜仗,不光剿灭了叛党,还让南蛮俯首称臣,岁岁纳贡。贵妃的父兄如此本事,自然是有所依仗了。”
皇后咳咳干咳两声,吉嫔和宁妃对视一眼,不再说话。
“要说到这南边的事情,本宫确实有事要同诸位妹妹商量。”
皇后轻挑了一下眉头,重点瞅了一眼一旁打瞌睡的顺妃,微微提高了嗓音缓缓说道。
众人见皇后有话要讲,纷纷屏气凝神,瞧着皇后。
皇后见众人皆望向自己,顿了顿才道:
“还有一月就是端午节了。本宫想着在宫中举办一场端午家宴。
一来,正好昨日皇上同本宫讲,南边护国公传来了好消息,正好趁着端午宴会犒劳一番。
二来么,各位妹妹进宫也有一段日子了,合该见见各位宗亲族老。
三来么,届时,本宫也会召集各宫嫔妃的母家五品以上诰命觐见,你们也可相聚一二以解相思。”
皇后娘娘此言一出,永和宫上下顿时炸开了锅。
特别是对于几位新人来说,这无疑是属于重磅炸弹。
这可是入宫以来第一次重要的公开场合,这可是争相表现,给皇上留下好印象的绝佳机会啊。
就连清高如惠嫔也微微抬了一下眉头,心中盘算开了。
李常在又是第一个跳出来,她冲着皇后一行礼,高亢的声音立时响彻永和宫,
“皇后娘娘,妾愿为端午家宴献舞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