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清风私塾珠玉在前,她对古代的私塾已经有了固定印象。
可看到浩然私塾后,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一栋小茅屋外加一个二十平米左右的小院子,就是浩然私塾的全部。
门上的牌匾松松垮垮的,看着快要掉下来了。
可上面的字,却是一等一的好。
“浩然正气。”
她点点头,赞赏地看着这几个字。
都说字如其人,冯浩然为自己私塾提的字铁划银钩,行云流水,有一种大气磅礴之意。
院子后方,还划出了一小块地作为菜田。
一名大一些的孩童带领着几个小的,正在田里忙活着。
“孩子们,我回来了!”
冯浩然朝孩童们挥了挥手。
只见那群孩童们欢呼一声,全都飞奔过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冯浩然蹲下张开手臂,对孩子们的热情照单全收。
直到抱不住了,还被学生们给扑倒在了地上。
师生们洋溢的喜悦是不能骗人的。
与高高在上的孙文胜不同。
从孩子的表情可以看出,这冯浩然明显是以爱去对待每一位学生。
玩闹了一会儿,冯浩然拉着那名最大的孩童,朝他问道:“琪琪呢?好些了没有?”
“还是老样子呢。”
这时,几名小孩子围着他七嘴八舌问道:“老师,琪琪会死吗?”
“今天早上,琪琪姐姐连粥都喝不下呢,直喊着疼。”
“老师,琪琪姐姐那么好,你要救她呀...”
“救他...”
孩子拉扯着冯浩然的衣袖,全都泪眼汪汪的。
看来这里的学生们感情不错。
闻言,冯浩然脸上满是担忧。
他来到江月儿身旁,故作轻松地朝孩子们介绍道:“孩子们,这小姐姐是老师请回来的大夫。有她出手,琪琪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姐姐?好漂亮呀!”
“老师,大夫不是有胡子的老爷爷吗?怎么是漂亮姐姐?”
“老师,您骗我们的吧?”
江月儿年轻貌美,与他们平时看见的大夫形象完全不同。
孩子们围着江月儿,正好奇地看着她。
“孩子们,姐姐的确有药,会治好琪琪姐姐的。”
江月儿哭笑不得,连连保证。
“冯老师,要不您先带我进去看看?”
冯浩然将她带进了茅屋里。
屋里的环境与外表的一样,艰苦朴素。
客厅被当成了学堂,放上了好几张木板拼接成的简陋桌椅。
老师桌上的毛笔已经用得炸了毛,石砚上的墨能轻松透出底,显然是水。
纵然环境简陋,可每人桌上摆着的书却崭新整洁得很。
不难看出,平日里他们就是在这儿上课。
江月儿随冯浩然来到一个房间,房内的左右两边分成了两个小土炕,炕上摆着数张草席,其中一张草席上,躺着一名睡着的小女孩儿。
走近一看,就连江月儿也脸色一变。
这孩子,也太惨了。
女孩的半边脸和脖子被烫伤,又红又肿,还长出了几个水泡。
她脸色潮红,已经睡着,可疼痛又会把她从睡梦中痛醒,眼角流出泪水。
咸咸的泪水流到烫伤处,更是刺激到了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的,看上去十分悲惨。
看到这,江月儿无比庆幸自己跟来了,否则这小女孩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必定会伤口感染而亡。
她二话不说,连忙抽出一个药瓶。
里面是她装上的灵泉水。
拿出自己的小手帕沾了水,轻柔地擦拭在女孩脸上。
灵泉水刚碰触到伤口处,小女孩只觉凉凉的,刺痛感也没了。
舒服得再次睡了过去。
冯浩然高兴地道:“姑娘,你的医术果然了得!琪琪已经两天两夜没睡好了。”
就这么给她擦擦脸就好了,真是神了!
“冯老师,琪琪的伤是怎么来的?”
冯浩然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都是造孽啊...”
他向江月儿说起了琪琪的身世。
琪琪的娘亲早逝,一直跟父亲和爷爷奶奶生活。
爷爷奶奶嫌弃她是个女孩儿,从小就让她下地干着最脏最累的活,还经常不给饱饭吃。
现在十岁了,人还长得小小的,像是个五岁孩童。
后来,父亲娶了一个后娘回来,两人没多久就给她生了一个弟弟。
刚开始,姐弟俩还算相处融洽。
可后来,琪琪不仅要干农活,还要帮忙带着弟弟。
三天前,她背着弟弟在田里收菜时,不小心滑倒了,将弟弟摔在地上,磕起了一个包。
大夫已经看过了,说弟弟没事,等包消了就好。
可她当时为了护住弟弟,两只手臂都擦伤了,却无人问津。
等大夫走后,后娘和奶奶就凶神恶煞地对着她兴师问罪。
“说!你是不是嫉妒弟弟,要把他摔死!”
“你好狠的心啊!竟敢这样对弟弟!”
她可怜兮兮地缩在角落,不合身的衣袖裤脚露出了一小截皮肤,上面都是被人抽打过的痕迹。
“我没有!我护着弟弟了,是昨天下雨太滑...”
后娘却疯了一样抄起藤条,在她身上毫不留情地抽去。
“死丫头!还嘴硬!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
她抱着身子求饶,可越是求饶,越是激起女人的愤怒。
末了,后娘抽累了,坐在一旁休息。
可看到桌上的一碗热茶,瞬间有了主意。
她将藤条“啪”地一声拍在了桌上,“不小心”碰到了热茶。
那热茶正正在琪琪的头顶上方,毫不留情地浇了下去...
“期期烫伤后,只是被人扔在了田边自生自灭,我刚好经过,便把她救了回来。”
冯浩然在讲述这段往事时,拳头握紧,眼角发红。
直到现在,他都不懂,为什么有人会这么狠心对待孩子。
为了救琪琪,他散尽了私塾里最后的储备金,还在药堂里赊了好多帐,可仍是没有起色。
今天一早,琪琪全身发抖,双唇发黑。
他一急,便冲到了街上,挨家挨户地向别人讨钱讨药材,连自己读书人的面子也不顾了。
江月儿看向学堂的墙上,那里有一张唯一的装饰品。
那是一张委任状,认命进士冯浩然为皓月国衡达县的县官。
“冯先生,原来您是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