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不管是喜欢钟离怀瑾的,或不喜欢钟离怀瑾的峰主皆反对栀桑榆的决定。
可栀桑榆是谁,一千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犟种,尽管各峰主快磨破嘴皮子也没能让他有半分回旋的余地。
栀桑榆起身挥袖当着各峰主的面一声不吭的直接原地消失走人,连劝阻的机会都不给了。
栀桑榆回到濯清峰便见钟离怀瑾正在练剑。
十六岁的少年,朗丹唇外,样貌卓众;风姿特秀,爽朗清举,天质自然。
钟离怀瑾察觉有人来访,停下见来人便面露欣喜之色。
他唇角带笑连眉眼都是带着喜悦的。
“师尊。”
栀桑榆看着眼前之人笑靥如花,他心中大定,无论是何种事,他便不信自己逆不了命,无论是何人都不可代替!
栀桑榆:“伤势好全了?”
钟离怀瑾行礼起身才道:“承蒙师尊照料,弟子早已大好如初。”
“也是,这都快三个月了,若是还不好为师就要去问问你师奶给的是不是假药。”
钟离怀瑾没回话,双眸炯炯的瞧着栀桑榆,眉目与嘴角都是带着笑的。
栀桑榆看着傻乐的钟离怀瑾满头满脸的问号。
“你笑什么?”
钟离怀瑾双眸不离栀桑榆摇头道:“没什么,就是师尊关心弟子,弟子颇为欢喜。”
钟离怀瑾说出的话带了几分油腔滑调,但他眼神总是诚恳而真挚的怎么也让人感觉不出轻浮来。
栀桑榆看着男主这个样子,颇有一种有只大狗狗在向你摇尾巴表示超高兴的感觉。
栀桑榆忍不住伸手撸着他的毛笑问着:“几分欢喜?”
“无限欢喜。”
两人以前一后往亭内走去。
两人先后坐下,钟离怀瑾便挥手拿出茶具给栀桑榆斟了杯茶水。
栀桑榆接过顺嘴便夸钟离怀瑾茶泡得好。
栀桑榆对钟离怀瑾一直都是鼓励式的教育,起先夸人还夸得磕磕绊绊,冷脸夸,或者夸的方式不对,又或者夸不到点上。后面就什么都能夸一下,他剑练的好夸,饭做的好吃夸,功课做的好夸,反正什么都夸,恨不得小男主拉个粑粑都要夸一下男主拉得粑粑真带劲,当然这只是夸张比喻,栀桑榆不可能这么干。
栀桑榆喝了口茶,嗯,茶香四溢,淡雅清香。呸,都是喝茶后该有的形容词,他喝了个寂寞什么味道也没有。
他放下茶盏道:“修仙大比要开始了。”
钟离怀瑾早知此事,之前师尊吩咐他集聚名单交于师尊,钟离怀瑾想一番师尊提及此事是为何,担心自己的伤?还是拿不到名次?“师尊,您放心弟子定不会给师尊丢脸,弟子……”
“为师不想让你去。”栀桑榆没等钟离怀瑾将话说完直接插嘴道。
钟离怀瑾身体一僵,面色带了疑惑,他知道这次比试,对他自己,对宗门意味着什么,他想不明白师尊为何不让自己去。
“师尊,弟子斗胆一问,为何?”
钟离怀瑾藏在桌底下的手微微捏起拳头。
栀桑榆抬眼。
“没有为什么。”此刻他冰绡下的眼眸带上了冷意,内里是决绝。
钟离怀瑾的手此刻捏紧了,其实他也并非一定。要去比试什么,若是没有一定要去的理由,师尊如何说,他便如何做,可是他必须要参加,因为欲灵界说不定有救师尊的办法。
只听扑通一声。
便见钟离怀瑾直接跪在了栀桑榆面前。
“师尊恕弟子不能听您的。”他眼神坚意是非去不可。
栀桑榆皱眉起身抛下一句:“此事已定,吾只是通知你。”说罢他便要走。
“师尊!为何?您为何不让弟子去!”钟离怀瑾喊着。
可栀桑榆早离开原地。
次日早早晨栀桑榆醒来打开房门便见钟离怀瑾又跪在门口。
“师尊,弟子……”
“砰”栀桑榆将门关上,似出现幻觉了男主咋跪外面?
门“啪”一下又开了。
便见钟离怀瑾跪的笔直满脸祈求之色:“师尊弟子一定要……”
“砰”门又关上了。
栀桑榆他背对着门内心,叹息,看来最近几天只能自己束发了。
栀桑榆坐在梳镜前挥手一个法术,头发绑歪了,在挥一个发丝绑漏了,又挥手一个法术,前面绑好看了,后面没眼看……到了最后他终自力更生勉强盘出一个好看的发型。
之后的几日栀桑榆走哪,钟离怀瑾就跪哪,开口就是:师尊弟子必须参加宗门大比。
栀桑榆看书,钟离怀瑾眼巴巴看师尊。
栀桑榆练剑钟离怀瑾眼巴巴看师尊练剑。
栀桑榆洗澡钟离怀瑾眼巴巴看师尊洗澡。
栀桑榆在房内批阅折子,外面突下起暴雨,逐渐栀桑榆听着外面下起的暴雨心烦意乱。
男主不会还狗血的跪在外面吧,不会吧。
他将神识探出去。
钟离怀瑾依然跪在门口背脊笔直,雨水将他全身打湿。
栀桑榆一下想将折子砸出去,男主是要跟他玩软磨硬泡是吧行看谁磨的过谁。
轰隆雷声滚滚,雨水倾盆。
半个时辰后……
钟离怀瑾湿哒哒的跪在了书房,跪在了栀桑榆眼皮子底下。
栀桑榆拿着书看,一字未曾看入,他一直被钟离怀瑾盯着看,栀桑榆觉得自己快被这灼热视线盯出一个窟窿来了。
栀桑榆挪开当着钟离怀瑾的面用眼睛瞪他。
钟离怀瑾:“师尊……”
栀桑榆忍无可忍:“打住我意已决!想去没可能!”
随后拿起书又看了起来,依然依然一字未看。
“师尊……”
“住口。”
“您的书拿反了。”
栀桑榆将书丢给钟离怀。
“你将此抄了否则……”栀桑榆,否则什么呢,额,找哪一个能唬住男主,否则罚跪?正跪着呢,男主怕什么,最怕我。
栀桑榆:“否则别来找为师!”
说罢栀桑榆又没了人影。
之后的几个时辰钟离怀瑾不在栀桑榆走哪他就跪哪里。
但也只是几个时辰。
五个时辰之后。
栀桑榆拿着手中一打抄好的稿子,看着又跟狗皮膏药一样由跪在自己身前的钟离怀瑾无奈了。
“为何一定要去,若是想要修炼资源为师可以给你,除了这次,你要什么为师都可以给。”
“师尊,师尊弟子只要师尊。弟子只想去欲灵界,那里说不定有帮师尊解毒的办法。”
“为师毒你无需操心。”
“若是您真的有办法何须拖延到现在?您让弟子去吧,弟子查过无数资料,传闻那欲灵界有一古丹可解世间万毒,弟子去将它取来!”
栀桑榆眉眼低垂,若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他一个手拿着剧本的人只要上面写了,哪里有什么高级的天材地宝,他怎能不知。而那古丹的确是在欲灵界的某处,但对他多半无用。
他此刻不知道应怎么回应钟离怀瑾,若是没有其他原因栀桑榆便让他去了,就当给他留个念想?
“师尊,不要抛下弟子,弟子只有你了。”说罢他跪着往栀桑榆面前靠,伸手抓住了的衣摆。
“师尊........弟子求您.......”
栀桑榆只觉心被人用手攥紧捏了一下,他一时感到无措。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九年,男主也被一点点养大,但一切在他看来似乎皆为真实的假象,总有一种不真实感,一切都是飘浮不定的。这些因文字浮现出来的人与物在他面前似有看不见的屏障,他跨不过去,也让他感到分割,而又矛盾。
他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比起将他们当成正常人一般对待,更多是当成一场认真经营的游戏,起初是作死的玩,现在是认真对待每一个Npc的感情,算是认真的玩。他能投入该有的感情,但是不可能将自己深入进去,可能是小说与现实的分割感让他无法切身实地融入到这个世界,也可能是他天生比他人铁石心肠,总能以理性占据他的感性。
在这个世界该有的感情表现他会有,就如同自己在参演的一场戏剧一般演绎着别人,只要有机会他随时都可以脱离这场戏,戏里面的感情,一切,同他无关又有关。
而现在他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满眼希冀,眼底倒映着自己的影子。此刻当剧本里的人从虚幻的世界里走出来一下拽住了他的衣角,一下便让他愣了神,感到茫然。
恍惚间他心绪如麻,一股浊气往心头钻去,不经意间本被压制的毒素直往他全身扩散。
栀桑榆眼中刹那发红,可那红被冰消遮掩看不真切。栀桑榆扯住衣角将钟离怀瑾攥住的那一部分一点点抽走。
下一刻钟离怀瑾手中一空,栀桑榆便如烟雾一般消失,不见人影。
过去几日,修仙大比的名单已经展示,之中没有钟离怀瑾的名字。
众弟子大为疑惑,之后便是议论纷纷。
“古怪,为何没有钟离怀瑾的名字?”
“对啊,芜尘君忘记填上钟离师弟的名字了?”
有弟子恶意揣测,声音嘲讽道:“说不定是他犯了什么大错让芜尘君厌弃了。”
……
钟离怀瑾看着修仙大比的名单心中早有准备,可是还是忍不住难受,师尊真的没让他参加此次修仙大比,他看着修仙大比的名单一言不发。
栀桑榆照常过日子,钟离怀瑾也不一直跪着求师尊让自己参加宗门大比了,一个教书育人,一个认真听教。两人似是忘记修仙大比一般。
“师尊,药熬好了。”
栀桑榆点头放下手中书籍,接过碗便要一口闷下药水。
“师尊……”
栀桑榆疑惑看着钟离怀瑾。
“师尊,师奶似乎又换了一副药方,闻着便其苦无比,可弟子忙于其他,今日的甜点,还未完全做好。”
栀桑榆用神识看着碗里的药水,看着是比以往的黑乎乎的药水要淡一些,在他看来世界只有黑白,因此他只能从黑色的深浅来判断,是否换了药材。
栀桑榆点头:“确实刺鼻。”随后毫不犹豫一口气将药水喝了下去,之后他皱着眉头,似药真的很苦一般。
钟离怀瑾接过碗眼神落在瓷碗之上,那瓷白碗内残余的药液是腥红色的,只要不眼瞎的,都能看出这分明是血液!就算是色盲,也应该闻出来,就算闻不出来入口也应当尝出来!可师尊呢,一碗喝下依然没有发觉任何异样。
钟离怀瑾那只拿着碗的手不知觉的微微有些颤抖,他眼底一瞬发红。
他藏在背后的手捏紧直嵌入肉里,那只拿着碗的手才不再颤抖。
钟离怀瑾看着栀桑榆道:“师尊,您说今日的药是不是非常苦。”
栀桑榆点头,面上不带有什么表情,如同之前一般喝了不喜欢的苦药便不爱说话,掩饰极得好看不出分毫破绽。
钟离怀瑾扯出一个笑来:“师尊那弟子去看看您的甜点好了没有。”
栀桑榆依然点头。
钟离怀瑾转过身去,拿着瓷碗一步步离远,待栀桑榆发觉不了。他手中的瓷碗应声而碎。
钟离怀瑾看着手中碎片,双眸赤红呢喃着:“师尊您的饮食皆掌握在弟子手中,您觉得您能瞒的住谁?”
他心中泄气,瞒住了谁,瞒住了我,他一下笑出声来。师尊的嗅觉、味觉已经完全消失了,他今日才知道。
自钟离怀瑾知道自己的血能给栀桑榆缓解毒素后,他便想着法子的将血腥味遮掩,做成菜式给师尊吃,起初师尊是察觉不对,以不小心割伤手搪塞过去了,到后面他越发察觉不到,本以为是自己掩饰的好……逐渐钟离怀瑾便发觉古怪,今日他放血入碗,只是用灵力将血催热,不带任何遮掩的端给师尊,他竟然未发觉分毫!
钟离怀瑾走到厨房门口便见盘中已经做好的精致甜点,他只觉心搅,一挥手将盘中甜点打翻,手捏着门沿眸中通红一片。
“……师尊,您瞒得弟子好苦!”
片刻他定定看着在地上摔裂的糕点,双眸微闭。
……
过去片刻
“抱歉师尊,刚刚弟子不小心打翻了,只能重新做耽搁了些许时间。”
栀桑榆点头不觉有异。
他习惯的拿一块糕点便吃,还不忘夸一句钟离怀瑾做的好吃。
钟离怀瑾坐在一旁看着师尊吃,看着师尊演,看着他如何将无味吃出有味……
(我来发刀子啦,不用谢~一人一个啊,不要急,不要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