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F城,已是傍晚五点,吃了点晚饭,刘耀平就催我赶紧写小说。
“耀平,你真的那么相信我的实力?”
“当然,你肚子里装满了故事,不写出来太可惜了。”
有些时候,我自己觉得写得并不好,刘耀平这么鼓励,倒让我想起了奶奶。
小时候,我也有过像爱因斯坦一样的经历,那就是我的画交上去的时候,被老师笑话了。老师要求画一个人物,什么人物自己选。
老师说:“董雯,你这画的是什么?四不像嘛!”
我羞得面红耳赤,但还是硬着头皮站起来回答:“老师,我画的是妖怪。”
“哦,妖怪……”随后,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我却哭了,这事儿不知怎么的放学的时候就传到了奶奶那里。
我一进家门,奶奶就给我一颗,并安慰我。
“雯,你想象力很丰富啊,连妖怪都能想象出来。你该问问老师和同学们有没有见过妖怪,如果没有见过,四不像又从何说起?”
第二天,我就拿奶奶的话去问同学们,大家都被我问住了,对啊,妖怪是怎么样的?妖怪谁都没有见过,那是不是不管画成什么样子都可以?
其实,那阵子日子并不好过,那老师从同学们那里听到了我的反驳,也不知道是不是面子上挂不住,之后就总是对我的画挑刺儿。
不仅对我的画挑刺,连我的手工她也总是说不好。
幸好她只是教画画和劳动,幸好她教我们的时间并不长,一年后就调走了,倘若是班主任,倘若一直教我们……我得有童年阴影了。
更幸好有奶奶,每次被她批评之后,奶奶总是夸张地欣赏起我的画。
“奶奶,为什么我做的手工,画的画,即便被老师评价说不好,你也喜欢呢?”
“因为那是你的画的,是你的脑袋瓜想出来的,手工和画画,不可能每个人的都一样的,老师不喜欢不代表不好,只不过欣赏角度不一样而已。你想起了什么,只管做只管画,不用管别人怎么说。”
是啊,我没有经过专门培训,算是草根作者。
可是,草根又何妨?不入圈子,思想不被禁锢,有发散思维,也许作品会更有个性呢。
被刘耀平一鼓励,我又有激情了,回到宿舍里,把这几天收集的素材刷刷刷地写下来。
人真是奇怪,一旦热情洋溢,似乎就有使不完的劲,整整在电脑前坐了两个小时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累。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每天写一个小时,每个周末都去逛书店。
写小说其实是很耗费时间、精力、体力的。
首先要看很多书,其实要有时间写,再次要有精神写,最重要的还是要耐得住寂寞,很多时候写着写着就卡文,就想从电脑前逃离。
很多社交活动都被我推掉了,中间只参加了一次舍友的婚礼。
舍友终于结婚了,算是两头婚,她男朋友家也就一个儿子,她家就她一个女儿,双方都不想到对方家里去,所以就折衷地采取两头婚,双方父母合资给他们在我们公司附近买了一套房子。
她的婚礼排场也大,两边的亲戚加一起有二十来桌。
舍友打扮得很漂亮,我都差点认不出她来了。
她笑盈盈地挽着新郎的手给宾客们敬酒,配合着亲朋好友闹洞房,好在闹洞房还算文明,就是藏新娘的鞋子让新郎找,让他们当着大家的面啃同一个苹果,给伴娘们抛绣球……
我其实挺羡慕她的,从经济上来说,她的起点我得奋斗很久了。
可是,她却不愿意退掉宿舍,她说,这就像是她的另一个小港湾,距离产生美,如果跟爱人有矛盾了,跑这来冷静冷静也好,反正公司也没有说结婚了就不让住宿舍。
婚后三天,她就回宿舍来,给我送来一大包糖和一大袋礼物。
“哇,我这……你结婚变成我赚大发了。”我笑着调侃。
“你是我舍友,永远的好朋友,也是半个娘家人了,那是必须的。”接着她又说了句实在的话,“这些东西现在孩子少,放家里都吃不完的,雯,你就别跟我说客气话了。”
“真羡慕你。”我由衷地说。
“别羡慕我,之前被催婚我还羡慕你自由呢。其实,人总是这样,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比起你来不自由多了,说是两头婚,其实是两头管,看样子我是不得不生俩了。你可知道,那是我最害怕的事……一是害怕生育,二是害怕孩子不得不交给长辈管,如果教育不好……哎,想起来就烦。那房子,怎么说呢?你看,我住宿舍也很快乐。”她反过来安慰我。
人是不能对比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看到她的经济条件,我还是有那么一刹那不想码字了,就我这样,上班拿个工资,业余写点小说,何年何月能有她那样的条件呢?算了,放过自己吧,不拼了,索性去放松一下。
可是,另一个声音又在说,你写故事跟经济无关,该像奶奶一样,奶奶讲了那么多鬼故事,并没有挣到一分钱啊。
对啊,我必须把奶奶讲的故事写出来,她讲得那么生动,那么丰富,那么有哲理,光我一个人听过她的故事实在太可惜了。
热爱是可以让人忘记贫穷的,奶奶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都乐意编生动有趣的鬼故事给我听,我有什么理由因为收入少就放弃写故事呢?
这么想着,我又满血复活了。
我得继续去找些书来充下电,好让自己写出内容更生动些的小说来。
借书还是买书?
傍晚跟刘耀平散步的时候,他告诉我一个好消息。
“雯,这附近新开了个书房,要不我们去看看?”
“好啊……”
我们就像俩小孩,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书房的。
书房的环境很好,书架上的书也比较丰富,不过,这天书房二楼有活动,是一家音乐学校在举办庆祝六一晚会。
晚会还没开始,只是陆陆续续有孩子来彩排。
其中几个孩子彩排好后还在书房里玩。
“咦,你是……”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我一转身,愣了一下,这大妈看起来好面熟。
我想起来了,不就是上次去姐姐那里回来时在高铁上遇上的大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