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上回城的车,正准备给刘耀平打电话,手机响了,是刘耀平打来的。
“董雯,我爸病了,要手术,我回趟家……”他语气仓促地说。
“什么病?”虽只是男朋友,我竟然也跟着他着急起来。
“一时半会说不清……你什么时候返城?”
“现在就出来了,傍晚能到。”
“我不能来接你了,还得麻烦你一下,你出来后能不能帮我把文档整理一下……”
“你的文档?我整理不来啊,我的文字功底恐怕不行。”
“试试吧,我相信你有实力,整理好了发给我,我修改,让你也学学如何组织采访稿……我把文档放你邮箱了。” 他现在这么相信我的能力了?
“好吧……”我有点兴奋,又有点忐忑。
我是晚上八点才到宿舍的,不知为什么,坐了一天的车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去看邮箱。
得,是一个情感稿,难怪他敢让我来整理。
刘耀平的采访的对象是一个乡村女企业家,丈夫在跟她结婚一年后为救老人溺水身亡,她独自抚养刚出生的儿子,两年后承包村里的桔山,最后不仅自己家富起来了,还带动全村一起致富……可是,她居然爱上了丈夫的弟弟……而这事却不被村里人认可……村里说闲话的很多。
这都是些什么村民啊?爱上已逝丈夫的弟弟有错吗?
我正嘀咕着发牢骚,再往下看却发现刘耀平的另一个采访文档。
咦,她丈夫的弟弟跟村里人半年前订婚……那么……她这算不算是第三者?抑或者她早就爱上小叔子了?是跟弟弟订婚的女孩强行拆开他们?
……
这个稿很有争议嘛,不错。
只是,这三个文档的顺序怎么安排好?
得,反正刘耀平也没交待,刚刚自己看文时先是对村民的做法质疑,后又是对那女企业家质疑,再又是质疑那个订婚的小姑娘……我感觉这样的心情起起落落蛮不错的,就这样整理吧。
忙到半夜总算整理好了,立马就发给刘耀平,全然忘了夜已深。
没想到半小时后,他回复了。
“整理得很好,有冲突,有争议……不错。”他对我整理的稿表示满意。
“咦,我是凭自己看文档的先后顺序来整理的,真的好吗?”得到他的肯定别提有多高兴了。
“哦,那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他故意来一句取笑的话。
“好啊,帮你整理还说风凉话。”我也故意生气地说。
“好啦,跟你开玩笑嘛,夸你你不领情,那就损损嘛。”他一改刚刚郁闷的心情,笑着说。
“又贫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叔叔手术做好了没?”
“还没……要后天……”提起父亲的病,他叹了口气。
“那你早点睡。”
“你也是。”
“我还想听你训话……”看他那么沉闷,我想调节一下情绪。
“好吧,我再训一下,挺过瘾的。写文章要制造悬念,纪实稿也不例外,别像流水账一样叙述……”他果然又给我来了点写稿的干货。
“哦,原来是这样,所以你故意把情节分成三个文档?”我终于他的良苦用心,是不着痕迹地让我感悟出写文要“跌宕起伏”,“文是看山不喜平”嘛,但一开始就告诉我的话,整理的过程就会少了点成就感。
“也不是故意,这是我采访的记录,本来就分开的,一个是村民的说法,另一个是她本人……还有一个是家人……”他终于笑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采访稿就应该客观的陈述,不能加入个人感情,好坏得留给读者去评价,所以要多采访几个人,要多方面去了解一件事。”
“哦……我明白了。”难怪刘耀平的稿总是很火,原来他想得也周到,有张力,有冲突,有温暖,陈述事实的同时,背后藏着复杂的感情,然后读者之间就有了争议,有争议大家各执己见,自然也就很容易火了。
“有些人采访就专门采访一个人,那是不全面的,皆听则明,凭一个人的一面之词就开写,纪实稿就容易失真。”他顿了一下又说,“我们要采访事件里的当事人,也要采访旁观者,得给他们平等的发言权,不然,很容易让其中一方因为没有发言权而成为弱势……”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啦……”我也恭维一下。
“睡吧,早点睡……”
奇怪,睡得那么晚,这一觉却睡得出奇踏实,是因为被刘耀平夸奖了吗?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去看看刘耀平的爸爸?
我们曾经约定,要找个空闲时间去他家的,可不知为么,这段时间下来,刘耀平对去他家的事很不上心。
他不提起,我也不好意思要求一起去。
这回他爸爸生病了,我趁此机会去看看好不好呢?
刘耀平没邀请我去他家,是有什么顾虑还是觉得不到时候?得,他爸病了我不去看,不近情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过,上周五刚刚请假,再请不太方便吧?
果然,刚进公司,总监就向大家宣布:这两天谁也别请假,要内审和盘点。
内审和盘点可真不是一般的忙,突然抽一组数据核帐,又突然拿一组数据去盘点……
因为忙,我也就把去看刘耀平父亲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马不停蹄地忙了两天才结束。
“怎么样?这两天忙坏了吧?”沈总居然又一次打好饭就在我身边坐下。
“还好……还好……”我有些言不由衷。
“董雯,你是愿意呆在财务还是想调到人事部当期刊编辑?”他突然问起我工作问题。
“这个……我还是在财务吧。”我犹豫了一下说。
“本来想调你去做企划专员,你文字功底不错,不过,你干活细致,人又实在,做财务我更放心。”沈总最近怎么了?老夸我工作能力强,夸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沈总,我能请两天假不?”我这才想起得去看看刘耀平。
“怎么啦?你不是刚从家里出来吗?”沈总听说我又要请假,倒是有些不解了。
“我男朋友的父亲病了,要动手术……”我这么说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还只是男朋友,就急着主动去看望人家会不会有点操之过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