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开胤再次醒来时,天色早已大亮。
他疲惫地睁开眼,脸色惨白,整个人都像死过一遭般,木愣愣地盯着虚空发了一会儿愣。他每晚都要在前世中挣扎,看着自己的不作为而一点点夺走江青姚脸上的笑容、眼底的情意和鲜活的性命。
他后悔、他痛苦、他煎熬。
他一直觉得他是不配重新爱江青姚一场的,他对得起很多人,却唯独对不起她。可既然苍天怜悯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他又怎么舍得放手?
他不放,这一辈子他会珍爱她更甚自己的性命。
“王爷醒了,快去准备。”一道妩媚的女声把萧开胤拉回神。
他木然地偏头看去,只见一个穿得花红柳绿的女娘热情地走过来,脸颊红得如同猴腚,两只眼还不舒服地时不时抽两下。
他嫌恶地起身坐好:“你怎么进来的?”
方妩红着脸又抛了个媚眼,妩媚诱人:“妾身是来伺候王爷洗漱更衣的。”
她压着心底的羞怯主动靠上去,碰到他结实紧绷的臂膀,脸上烧得更厉害了,一只手心猿意马地便往他中衣里探去。
萧开胤的脑子犹自混沌,还未完全清醒,冷不丁被偷袭,一把抓住那只手滑嫩的手。
方妩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刻她便被萧开胤狠狠地摔在地上,脖子还被他的大手掐住。
她艰难地呼吸着,惊恐万分地挤出声音:“王爷,妾身、妾身不敢了。”
萧开胤甩甩脑袋,摒弃脑子里的残梦。
他松开方妩的脖子,手指贪恋地动弹了几下。
这手感,和掐花迎那孽障的感觉很像,梦里他还没掐够呢,那么快便死了真是便宜了她。
方妩哪里还有心思勾引,身子往后扭动出一丈远才赶紧恭恭敬敬地跪好,单薄的衫裙在她身上瑟瑟发抖,隐约可见她身上的嫩粉色都泛了白。
“书读得怎么样了?去院子里给我好生背一遍。”萧开胤垂眸看看自己的手,上面残留着方妩身上的味道。
香得腻人,他不喜。
方妩抖着抬起头,想撒两句娇。
但是看到萧开胤的眉头,她又将话咽下了,乖乖地应了声后赶紧退出去背书。
原以为江青姚不在,她便有了大好的机会,可这都第几次了?
起初她在萧开胤进内宅的必经之路上跳舞,他毫无欣赏之意,却阴沉着脸道:“这么喜欢跳,改日本王送你去军营犒赏将士。”
方妩吓得连连认错,一举改了搔首弄姿之态,再不敢用舞姿诱他了。
后来她改换路子,开始吟诗弄词,但凡萧开胤回内宅,便能听到她矫揉造作地拿着一本诗书吟诵,娇滴滴缠绵绵的,等着他于自己一起探讨诗词歌赋。
萧开胤却不留情面地怼她:“书拿反了。”
“将军百战死?呵,你是有多盼着守寡?什么不是,巧舌如簧!”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你这是在提醒本王你心有所属?日日得见,相思的怎会是本王?你当本王愚笨?”
姨娘教给她的法子她全都试过,总之行不通,根本行不通。
偶然发现瑞王有时会在今夕苑宿夜后,她便瞅准了机会闯进来,用最简单直白的法子想贴身伺候。
谁料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她今日穿得如此清凉诱人,王爷竟然视若无睹!
她怀疑王爷有眼疾,亦或……
方妩被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惊到了,朝丫鬟雁儿使了个眼色。
雁儿拦住张德全,给他塞了个荷包。
张德全刚叫人张罗完热水,瑞王要沐浴。
他纳闷地将荷包还回去,不悦道:“方姨娘这是做什么?”他以为方妩要从他这里下手,打听萧开胤的行踪以方便她耍媚勾人。
方妩讪讪一笑:“张管事误会了,我瞧王爷身边都没女娘伺候,想着张管事可真辛苦,这是给你买酒吃的。”
张德全虽然没把子,但却是萧开胤生活起居方面的一把手,王府上下都尊称他为张管事。
张德全笑呵呵地收了荷包:“那便多谢方姨娘了。”
“我瞧王爷不喜我近身呢,还是他压根就不习惯女子近身啊?”
张德全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这是打探瑞王有没有被女娘伺候过。
他笑道:“王爷年方十三便去了军营,为大荆朝抛头颅洒热血,哪有心思在那温柔乡里浪费工夫?王爷乍回京城,许是还不适应这不用征战的舒坦日子。”
说完鼓励性地看了方妩一眼。
他也挺担心瑞王身体的,二十的人了,却连一个女娘都没碰过,他甚至怀疑过……总之透露些消息给方姨娘知晓,定是没什么大碍的,两个美娇娘放府里干养着不碰,多少可惜了些。
方妩受到鼓励后,虽然背得磕磕巴巴,却是越背越带劲儿。
可能这段时日丢脸的事情做得比较多,今日这惩罚倒也不觉得多丢脸。
萧开胤仔细洗净身上残留的方妩的气味后,才穿戴整齐地走出来。看到方妩还在背书,他一个正眼都没给。
方妩也不气馁,试探道:“王爷今日休沐……”
“接着背,本王还有事,你去将书拿来仔细盯着些,看看她背得可有错漏。”萧开胤喊住墙角边一个丫鬟,吩咐完便走了。
待方妩看清楚那个丫鬟的脸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这是什么烂运道,这丫鬟不是伺候白姨娘的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秋蝉寺坐落在秋蝉山顶,上香之人抵达山脚便需步行上山,以示诚心。
萧开胤身高腿长,走到一半竟碰到了虞柔主仆,即将见到江青姚的那股沸腾之意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他不动声色地睨了一眼虞柔身后的丫鬟,正是花迎,阴翳的目光毒蛇般缠住她的背影。
花迎冷不丁打了个寒噤,正要回头寻找叫她不自在的源头,旁边的虞柔却悄悄拽了她一把:“你说四娘会不会怨我?”
花迎一怔,怎么忽然提这个?
虽是不解,伺候了虞柔几年,她还是很会揣摩主子心思的:“柔娘放宽心吧,都是宫里的意思,又不是柔娘要和四娘争的。难道柔娘不喜欢王爷吗?”
主仆俩说小话的声音并不大,奈何萧开胤耳力好,一字不落全听清了。
虞柔红着脸掐她的腰:“叫你笑话我,王爷英武神勇,又生得俊朗风流,我、我……”
话虽没说完,一张俏脸却红得比路两边的山花都烂漫。
主仆打闹间,虞柔踩到台阶上一簇青苔,脚下一滑便往下摔去。
萧开胤抬眸一看,香香软软的一团正往他怀里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