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王氏和江青姚的母亲姚氏相伴游园,她脚下一滑险些摔进池子,姚氏下意识扶了一把,她是站稳了,可姚氏却摔在了石头上。
姚氏怀胎八月,当晚便早产了。俗话说七活八不活,孩子生下便没了气息,姚氏也大出血没有救下来。
王氏起初还有些愧疚,可时日一久,就成了怨恨。
姚氏自个没数吗?谁让她扶了?
自己不小心,到头来好心陪着游园的她倒成了罪人!
王氏冷笑:“就知道你们父女的良善是装的,这些年嘴里说着当年的事不怪我,心里却是这么想的。要我说,要怪只能怪你娘福薄,享不了富贵。”
江青姚气得肝疼,但她没有表露。
只是掏出帕子遮住口鼻:“王大奶奶的口气怎得如此重?没寻到能诊治的大夫吗?”
她说着起身走远两步,活像被熏得受不了一般蹙起秀眉。
这是多臭啊,京城里那么多大夫都诊治不好?
不少人皱着眉头看向王氏。
她身上香味浓郁,有些人不喜,仔细一嗅便忍不住掩了鼻。
倒像是她真的臭不可闻。
王氏怔了怔。
她母家穷苦,嫁给江海后便尤为忌讳别人说她穷酸,穷苦人才会有的陋习,她通通听不得。
口气重便是骂她臭!那些个穷人才会臭!
她日日沐香汤,怎么会臭?
王氏怒了。
她在自家骄纵惯了,江海都不敢对她说重话。
尤其谈拢安勇侯府的生意后,她更是趾高气扬,鲜福楼上下见到她,谁不阿谀几句?她自认为自己的经商天赋不比江源差,不过是以前没机会施展。
自信至今,被江青姚如此当众打击,她如何受得了。
打骂江海的那一套,随即被她习惯性使出来。
只见她捞起手头的餐具便朝江青姚砸去!
江青姚早有防备,假装害怕地往旁边躲,竹默则本能地张开双臂将她护在身后,吓得闭上了双眼。
但白月华不清楚王氏的秉性啊,傻愣愣地僵在原地,结结实实地挨了一瓷碗。
只听“咚”的一声,有股温热从她额头上流下。
一碟一碗摔在地上,碎得噼里啪啦。
有些见识的夫人们惊得嘴巴大张,胆小的贵女们则惊叫连连,有的不小心摔了手里的汤匙,有的不小心碰摔了面前的瓷碗……
席面一时有些鸡飞狗跳。
侯府老夫人气得起身大骂:“鲜福楼是来闹事的不成?来人!将她们给老身拿下!”
其实王氏只摔了一碟一碗,摔完便后悔了。
她强挤出一抹笑,试图接近老夫人解释。
不过侯府的仆妇们不许。
王氏哪肯被她们羁押,躲避间撞倒了两个贵女,场面一团糟。
老夫人眼瞅着好好的宴席毁了,气得捶胸顿足!
“老夫人,不得了,那几个蠢妇把江娘子也抓了……”伺候老夫人的嬷嬷焦急提醒。
但老夫人眼下已经失了冷静。
她瞪向江青姚,后悔刚才没把她请出府。
好好的寿宴,被这么个祸害给毁了!
她活一大把岁数了,经手的席面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就从未出现过今日这样的乱象!
嬷嬷见老夫人眼里冒火,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扭头就多安排了两个仆妇去捉拿江青姚主仆。
双拳难敌众手,江青姚示意竹默不要反抗。
主仆二人乖乖地束手就擒。
倒是王氏,竭力反抗时被扇了几巴掌,被掐了七八十来下,身上华丽的妆花缎都多了几道脚印,发髻乱了、钗环掉了,形容好不狼狈。
“统统丢出去!”老夫人连拍了几下桌子,气得捂着头哼哼。
竹默挣扎着要去护江青姚,后者微微摇了下头。
仆妇下手重,疼得江青姚皱了下脸。
竹默心疼地嚷道:“王妃何辜?这便是你们安勇侯府的待客之道吗?”
老夫人揉揉眉心,冷笑道:“礼部可曾去问过名?瑞王可曾迎过亲?三书六礼未下,你倒是唤上王妃了,将我大荆的礼法置于何地?老身与你客气,你却一而再出乱子,真当我侯府是好欺的不成?”
“侯府不好欺,是瑞王府好欺。”一道清冷的男声倏然响起。
众人惊愕。
未出阁的贵女们纷纷避去角落,寻纱巾敷面。
不等老夫人回头,萧开胤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江青姚跟前,闫夺紧随其后。他目光凌厉如刀,甫一抬眼,闫夺便三两下将押拿王妃的仆妇打倒在地。
江青姚趔趄了下。
萧开胤忙将她搂进怀里:“哪里受了伤?”
江青姚依旧不喜他的气息,往后撤开两步:“未曾受伤。”
胳膊许是被掐青了,但她如今摸不透萧开胤的心思,不想多说。
萧开胤旁若无人地帮她整理发髻。
众女眷怔怔瞧着,或艳羡或吃味。
侯府老夫人颜面无存,清咳两声后才略施一礼。其他女眷这才回神,纷纷见礼。
老夫人不悦道:“这里都是女眷,王爷不该擅闯。”
“王妃被欺辱,本王还不能来瞧瞧了?”
老夫人心头堵闷。
将她侯府的仆妇打倒在地,这是瞧瞧吗?这是在下她的脸!
“江四娘此前刚气坏了老身生了病的儿媳,眼下又与她自家亲戚争执,坏我寿宴!如此无状,老身岂容她继续胡闹?”
萧开胤挑眉:“王妃素来大度温雅,能惹她动气,啧啧。”
他竟是不问缘由,当众维护起了江青姚。
老夫人气道:“王爷岂能如此不讲理!”
“本王戎装多年,只讲血汗。”萧开胤冷笑。
老夫人一梗。
瑞王的战功可是连皇上都屡次夸赞的,她万不敢对此置喙。瑞王离京数年,她也无从得知瑞王的脾性,思虑再三,只得咽下这口恶气。
“罢了,老身何至于跟她置气?”
然而,老夫人退了步,萧开胤却不乐意。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刺耳,怎么?还算是她这个老妪识大体,他的王妃在无理闹事?
萧开胤嗤笑一声,朝竹默抬了抬下巴:“适才发生的事情,你且细细道来,本王来为侯府主持个公道。”
老夫人眉心一皱,难以置信地看向瑞王。
他怎得是这样一个不嫌事大的性子?
还嫌她侯府不够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