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肆花了点时间接受了眼前的现实，祁妄没有打扰他消化这个事实。
另一边的房间内，祁妄过来时发现薄雁栖的房门根本就没有关。
祁妄轻轻敲了敲门，薄雁栖靠在阳台的护栏上，头也没回道：“进。”
祁妄走过去，在他身边一起靠在护栏上，问道：“你知道是我？”
薄雁栖自嘲道：“这个时候他不可能会主动过来找我。”
祁妄意外地看了一眼薄雁栖，“你怎么这么确定？我这个弟弟虽然确实不喜欢男的，但是不可否认一样是个颜狗。”
撇开其他私人元素，祁妄也不得不承认，薄雁栖这张脸确实长得很优秀。
祁妄也发现了，自己这个弟弟是个资深颜狗，不管是哪个人格，都喜欢长的好看的人。
薄雁栖闻言忍不住嗤笑道：“你确定？那他喜欢林薇薇那样的？”
祁妄：“……”无法反驳。
这真的要成祁肆这一生最大的黑历史。
“这个是意外，除了林薇薇之外，其他但凡他多看两眼的都是美人。”祁妄试图为自己的弟弟洗白。
这点倒不是瞎说。
在遇到林薇薇之前，祁肆的审美还是正常的，不是美人他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祁妄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祁肆遇到林薇薇之后，整个人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眼里除了林薇薇就再看不见其他人。
明明沈姝鱼比林薇薇好看得多，但是祁肆就是觉得林薇薇最好看。
他还记得在认识林薇薇之前，祁肆还喜欢一个国际名模，被网友称为上帝的宠儿、女娲的炫技之作。
光听这个形容词就能想象到，那人得好看到什么程度。
然而在祁肆认识林薇薇之后，他竟然说林薇薇比那个名模好看。
当时祁妄都震惊到失语，也就是在那一刻，祁妄确定了，他弟弟真的得了失心疯。
不然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正常有眼睛的人，瞎了也说不出林薇薇比那个国际名模好看的话。
想到这件事，祁妄又忍不住担忧起来，“这个人格应该就是之前喜欢林薇薇的那个，你说他这次醒来不会还对林薇薇念念不忘吧？”
祁妄说完这话后，意识到这话自己不应该跟薄雁栖说，这不是往薄雁栖的心口扎刀子吗？
“呃……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
薄雁栖点了支烟，吸了一口，吐出个烟圈。
烟圈缓缓上升，在半空中破裂。
祁妄看着破裂的烟圈，突然烟瘾也上来了，对着薄雁栖伸手道：“来一根。”
薄雁栖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不过什么都没说，把手上的烟和打火机一起递了过去。
这一片干净的空气终究是被烟雾笼罩。
薄雁栖跟祁妄的脸在烟雾中也变得朦胧不清。
“你怕吗？”祁妄突然问道。
薄雁栖看了祁妄一眼，“怕什么？”
“怕……”祁妄掸掉手上的烟灰，声音低沉，“他就一直这样了。”
“你觉得呢？”薄雁栖没有回答。
祁妄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掐灭，“我有一种感觉，其他那些莫名其妙的人格应该不会再冒出来了。”
薄雁栖没说话。
祁妄又说：“我现在心情复杂的很，我希望其他人格不要再冒出来折腾人了，又希望这个人格睡一觉醒来就被另一个人格取代。”
薄雁栖好奇地问道：“你跟这个人格也相处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吧？就一点感情都没有？”
祁妄久久没有说话。
薄雁栖并不催促，他靠在阳台上看着天空的浮云。
直到他手上的烟已经快烧到手指了，才伸手掐灭，直起身准备离开。
“其实我也不知道。”祁妄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薄雁栖回头看过去。
“理智告诉我，这些都是我弟弟，他们都是从我弟弟的身体里分裂出来的人格，是我弟弟的一部分。我应该都接受他们。
可是感情上我又无法全部都接受，尤其是这个人格。
这个人格是除了主人格外跟我相处的时间最久的，我觉得我应该是爱他的，我包容他所有的错误，为他的一切买单，我给他所有我能给的关心和爱。
可是我得说实话，我不止一次地希望这个人格消失，让原本的那个祁肆回来。”
祁妄不是没有尝试过全心去爱这个祁肆，可是到底是做不到。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他和父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回来的，是最初的那个祁肆。
如果这么轻松就接受了这个被人为制造出来的祁肆，那么原来的那个祁肆怎么办？
他爸妈为了治好弟弟丢了的命算什么？
他这么多年的期待和付出又算什么？
如果一个人真的可以这么轻易就被替代，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人和事是值得坚持的？
“那就让这个人格消失不就好了？”薄雁栖目光暗沉地盯着门口的阴影处说道。
祁妄苦笑一声，“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我是希望他消失，可是一想到他真的会彻底消失，我又觉得有些难过，我觉得自己很坏。”
“为什么这么觉得？”薄雁栖问。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虽然有时候不听话的时候真的让人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掐死他，可是他也是真的把我当成哥哥，当成最亲的人。
他叛逆、喜欢刺激、经常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他做的最让我不能接受的事情，就是为了林薇薇不断抛弃自己的底线，甚至为了林薇薇跟我对着干。
这才是我对他彻底失望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没有因为林薇薇跟你对着干，你会为了他放弃让他的主人格回来？”薄雁栖的语气有些危险。
祁妄没有立刻回答，片刻后抹了一把脸，声音里带上一丝哽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就不能有两全其美呢？为什么就不能……两个都是我弟弟呢？养两个弟弟我又不是养不起。”
薄雁栖闻言，轻笑一声，笑得充满讽刺。
“人性果然贪婪。”
“可贪婪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薄雁栖的眼神再次落在门口的阴影处，灯光摇晃，风吹起窗帘又落下。
暗夜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