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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打死你这个孽障!”

武安王府,正厅。

明亮的灯光照着叶蓝山阴沉到极点的脸,知道事情前因后果后,叶老爹四下一看,找不到趁手武器,竟是学着之前叶盛的模样,上前一脚猛地就往正跪地等候处置的叶端身上。

这脚比叶盛狠得多,叶二弟正儿八经文弱书生,战斗力低下,叶蓝山却是真的练过功夫的,哪怕没有杨漓月出神入化的境界,武夫的脚力也比普通人大得多。

叶端又是一声惨叫后,身子重重倒地,额头猛地往地上一磕,立时红了一片,叶小五头晕眼花中连滚带爬,抱住张氏的大腿哭嚎求饶。

张氏跟着哭了出来,护着幼子,叶晓婷和叶小渔连忙拉人,叶盛换成了叶蓝山,僻静院落里刚发生的一幕换了个人再度上演。

杨漓月皱眉看眼捧着几纸卷宗在读的叶繁,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叶繁扶额摇头,酒已经被突如其来的震撼吓醒了一大半,抬眼看向躲在母亲怀里胆颤哆嗦的五弟弟,犹自不敢相信。

他八岁的时候在干嘛呢?

不管在干嘛,总归是不可能成为首都高级夜总会的第一大股东的!

直到此时此刻,叶繁才惊觉自己对这位年龄差了十五六岁的弟弟确实关注得太少了些。

叶端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叶繁不否认这点,这小家伙在学习上展露了和二哥一样的潜力,在人际交往方面又和大哥一样游刃有余,甚至青出于蓝,毕竟叶繁骨子里不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对呼朋引伴兴趣不大,都是为了生活而交际。

这样一个聪慧的小家伙,叶繁此刻想来,五弟弟估计很早就发现了自己的非同一般。

他的父亲是管卫司一把手,官职在高官满地的京城不算大,却是所有贩夫走卒抬眼要拜的第一道天,毕竟集城管,卫生,消防属性于一身的管卫司要找他们麻烦实在太容易。

而管卫司的衙役对上官家幼子自然毕恭毕敬,叶小五在年纪很小时候就受到了各大商家摊贩的殷勤讨好。

而他的大嫂是大靖战神武安公主,虽然如今已无要职在身,但谁都知道,她振臂一呼,大靖军士必然响应者众,国朝上下,没有人敢不给这位公主殿下面子。

朝野上下谁都知道,这位殿下最是护短!

至于亲大哥叶繁,他在官场就是一段传奇,十七岁被皇帝拉壮丁成了三品天工院院长,先皇对他亲近有加,临终前拟定的恩旨直接让其做了首辅,辅佐新君。

更别提他的夫人还是新皇的亲姐姐,谁都知道,皇帝在还是性格孤僻的六皇子时,就跟这位姐夫走得挺近。

二哥是官场新秀,三姐是医仙弟子之类,都只能算是锦上添花的存在了。

真细算下来,什么王公贵族,皇亲国戚,在叶家小五面前,还真不够看的。

在叶家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叶小五已经是京城纨绔子弟圈子中的领军人物。

叶繁这才发现自己疏忽了一个很大的问题,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金三角的孩子,战乱地区的孩子,八九岁就已经拿着AK突突杀人了,哪怕是号称治安一流的祖国,也难免出现未成年霸凌甚至杀害同学的事情发生。

他一直以为在叶家二老正派的家风教育下,五弟弟哪怕调皮了些,也应当不会太过出格,却着实有点没意识到,寿安侯府家幼子这个含金量十足的身份,到底会给叶端带来什么。

摊贩商家对他讨好,同龄的孩子在家长的教育下特意交好,自认小弟,叶繁记得张氏有一次说过,叶端在学校里打了人,是一个伯爷的小儿子,结果当晚人就登门道歉来了,虽然最后捋清确实是叶小五有错在先,却还是伯府的人在不停致歉,叶小五在叶蓝山以父之名的压迫下才不算情愿地低头道歉。

问题其实很早就出现了,只是大家都不够重视,毕竟才八岁,都觉得慢慢教导就好了,所谓来日方长。

结果叶小五用事实证明,他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牛逼!

将充满血泪的卷宗重重拍在桌子上,极度愤怒的叶繁看上去反而显得很是冷静,看着五弟弟,说话不轻不重:“这些事,都是你做的?”

“不是我做的!我没杀过人!”叶端躲在张氏怀里,抖若筛糠:“我真的只是投了钱而已!别的什么也没有,大哥,爹,娘,你们相信我啊!”

“你若只是被旁人算计,投了银子做了不该做的生意,我最多骂你一声蠢货,不会一回来就对你动手。我查得清楚,听风轩的账他们是定期汇报给你的,楼里姓石的那个小娘子还是你的亲信。”

叶盛嗤笑一声,语气骤寒:“那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不愿接客,被逼跳楼的时候,你在!眼睁睁目睹这一幕,倒是不惧不怵,就淡淡说了声晦气,还真是枭雄本色啊!够狠的!”

听着反话正说的二哥,叶端愈发心凉,迎上母亲难以置信的脸色,登时涌上强烈的心虚与懊悔。

叶蓝山忽然悲戚地掩面哭嚎一声,在父凭子贵成为侯爷之前,他是北地难民,是九品小官,是贫寒者,是下位者,见识过很多黑暗,也经历过不少不公,最最痛恨的,自然就是权贵为了获得足够的好处与享受,肆无忌惮剥削着底层老百姓。

万万没想到,他养大的小儿子,有一天竟然成了自己最痛恨不屑的权贵子弟,视人命如草芥,堂而皇之做着伤天害理的事。

孩子终究对父亲还是有一份敬畏在的,叶端目瞪口呆看着平日不苟言笑的父亲毫无预兆骤然痛苦,忽然无比的害怕,跟着撕心裂肺哭嚎起来:“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啊哇……”

叶繁忽地想到一事:“话说,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小时候,哇,呜,的压岁钱……”叶端边哭边道:“明姨,乌大叔和华叔,还有问水的赵叔,给的银票都不少,加上各府夫人们给的见面礼和赏赐,不知不觉地,就攒了不少了。”

叶繁长叹口气,无话可说,侧目看向妻子:“你帮我个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