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算是侯府动的私刑，从裴将军要训问全府的时候，她应该就知道自己逃不过，事先自己喝了添加海棠红的毒酒，歇斯底里发作了一通后，没多久，毒性发作，就……”
黄小山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给自己一个痛快，大概是最好的结局吧。她存了情杀裴世鑫的心思，宁远侯府不可能会放过她。
叶繁心情很复杂，这一对男女的感情发展他算见证了大半，都是情场玩家，结果双双老马失蹄。
裴世鑫能说出要娶她的话，虽事不成，最后还是纳了妾，可见是有真情意的，不然裴少爷游览花丛，何时真的带欢场女子进过家门。
只能说，裴世鑫就像天龙八部里的段王爷，每段感情他都是真心的，但他的真心可以给很多人。
偏偏风月场出来的白雪会以为裴少爷的真心只会给她一人，结果被柳梦狠狠打脸，因爱生恨。
几人心下感叹之时，结束尸检，脱掉口罩手套的楚夜莺终于从停尸房走了出来，见一个个都神色有些异常，奇怪问道：“你们都怎么了？”
“没事。”叶繁率先开口：“情况如何？”
“从死者状况看，首先可以确定确实是中毒身亡，但不是因为喝了海棠红毒酒死的，至于是什么毒，我暂且没什么头绪，我还没见过什么毒能造成这样的死状。”
楚夜莺说着，无视了提刑司正官叶子明，将一张纸直接朝叶繁递了过去。
叶繁顺手一接，看了下，是一份验尸报告，上面写了尸体表面有鲜红色尸斑，耳廓耳垂处有樱红色斑点，嘴唇呈现紫绀颜色……
楚夜莺在一旁说着：“尸斑颜色上看，确实有点像海棠红，但海棠红毒酒不会让死者嘴唇泛紫，倒是一些其他毒物会有这个效果，而且海棠红毒酒有致幻作用，死者多在混沌中死去，表面看比较安详，而这个死者，表情有点过于狰狞。”
叶繁边听着，边蹙起眉头，看到最后长出口气，抬头看向叶子明：“尚书大人，把裴少爷和苏驸马放了吧，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我知道哪里能找到他。”
叶子明挑眉起身，走过去拿过叶繁手中的报告一看，皱起眉头，以他多年刑案经验，却是不能凭这一份验尸报告锁定出犯人出自何处。
“叶驸马此言当真。”
“我不是出家人，但我不打诳语。”叶繁道：“而且，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
……
从清晨入狱到现在，几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裴世鑫却恍然隔世，出了大牢外，被正午的太阳一照，下意识抬手一挡。
苏驸马的情况镇定得多，出狱时已经泰然自若，与叶繁道别一声，上了马车就回府去了。
叶繁看一眼魂游天外的裴世鑫，叹息开口：“白雪死了。”
裴世鑫猛然一颤，双手抓过叶繁，颤抖出声：“你说什么？”
叶繁抬手示意就要冲过来的何刚等人止步，淡淡开口：“你猜到了不是么？一副天掉下来的样子，马车里的海棠红毒酒，你猜到了，是白雪放的，所以才这么崩溃不是么？”
裴世鑫咬着牙，欲言又止，半晌才出声：“侯府动的手么？”
“你既然意识到了，她想杀你，就该知道，此事曝光后，她下场必然不会太好。白雪自己更加清楚……”哪怕已经感叹过很多次，此刻面对悲怒交加的裴少爷，还是依旧唏嘘不已：“所以，她自己喝了毒酒自尽了。”
裴世鑫无力地跪坐在地，双肩耸动，却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我没想过会这样的！我不知道她会……”
叶繁索性陪他席地而坐，把手搭他肩膀上，语重心长说道：“裴少爷，以后逢场作戏，做不到的承诺不要乱许，女人当真了，又幻灭了，疯起来很可怕的。”
裴世鑫抽泣出声：“我，我对她，不是逢场作戏……”
叶繁一笑道：“真心自然有几分的，但也没有你自己想象的那么情深义重，否则，怎么会有大理寺卿的女儿成了正妻？白雪虽为妾，但裴世鑫可以不娶妻啊，但显然，你做不到，更不用说还有个柳梦。”
裴世鑫痴痴一笑：“一定要到你对武安公主那样，才算情深义重？”
“不一定，个人有个人的标准，同时左拥右抱且让几个姑娘处得跟好姐妹似的情场高手不是没有。”叶繁看他一眼：“很明显，你的境界还没那么炉火纯青，还好你这几顿饭局没有拿酒出来显摆，不然死的可能还不止你一个，刚听黄小山说的时候老子吓得一背冷汗，托你的福，不知不觉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啊这是。”
裴世鑫沉默好一阵，才出口“抱歉”一声，然后继续沉默。
“好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开点吧，既然出狱了，就回家吧，跪坐在大牢门口当傻子给谁看呢？”
叶繁将裴少爷拉了起来，亲自送回宁远侯府，侯府老封君抱着孙儿好一阵哭泣，直骂那小贱蹄子是个没良心的黑心货。
裴世鑫有心争辩两句，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裴世安黑沉着脸，要不是老封君先把人给拉了去，怕不是要狠狠教训一下风流弟弟惹出来的家宅不宁。
叶繁安慰两句，正要告辞，被柳彩依叫住。
他打量了一下裴世鑫这位正妻，虽说不算姿容绝色，也是小家碧玉的可人儿，倒是很有政治联姻的觉悟。
“嫂子找我有事？”
“此番承蒙叶院长派人指点，又斡旋于提刑司衙门，方能让我夫君早早归家，此情铭记于心，我特备下小小谢礼，望叶院长不要推辞。”柳彩依说着示意了下身旁丫鬟。
丫鬟便用木托呈着一个锦盒送到叶繁面前。
叶繁有一种初见明雅时的感觉。
行事滴水不漏，落落大方，无从挑剔。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叶繁开口，听到话的黄小山自觉上前接过锦盒。
叶繁旋即告辞，离开了宁远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