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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心堂昨夜收治的病患中,出现了一位天痘初期症状的病人,裴妍湫当机立断,让护龙卫封锁了整间医馆,同时让盛无名亲自带领护龙卫中种过牛痘的人到病患所居住的平安县水泽乡确认情况。

结果不容乐观,如裴妍湫所料,病人远不止一位,甚至已经有一位独居的鳏夫出现浑身长满红痘严重症状。

经过一夜努力,盛无名将水泽乡一分为二,征用几间民房,将所有出现症状的病患隔离进去,其他没有尚且没有出现症状的人也禁止离开水泽乡。

第二日,整座盛京城便迎来了封城的消息,平安县乃京县,水泽乡离盛京城不过十余里地,不能排除疫情已经传进了盛京城内。

盛京全城戒严,护龙卫,禁军,京兆尹,五城管卫司联合行动,一家一户上门摸排。

经过七天七夜不间断,分班轮流,夜以继日地排查,共找出出现天痘症状病患三百一十八人,当然,裴妍湫很清楚,这仅仅只是开始。

那场初爆发于西羌与大靖交界地带,肆虐西部边境的瘟疫,终究还是比预想中更快传到盛京,想将疫情控制在西部地区的想法终究是折戟沉沙于残酷的现实里。

裴妍湫带着一众太医院医师以最快速度推广着牛痘,然后疫情爆发初期,传播速度最为恐怖,不论是人手,还是牛痘疫苗远远赶不上病毒流传的速度,几乎每一天都有新的确诊患者被隔离到被征用供天痘患者居住的寺庙或客栈。

喧嚣的京城一下子静寂了下来,每日热火朝天的廊桥夜市自成立以来第一次遭遇空无一人的境况,盛京百姓度过一个有生以来印象最为清冷的上元节后,除了保障民生的菜摊肉铺等店铺得以营业,其余商家百姓继续被封禁在家,随着时间越来越久,渐渐出现了怨怼之声,在有心之人的煽动下,隐有民怨沸腾之象。

不断有人死去,被抬到专门处理天痘患者尸体的地方焚烧掩埋,更是给了确诊病患极大的心理压力。

承和十八年年,三月初春,本是万物复苏的季节,盛京城,甚至整个大靖,都笼罩在被裴妍湫改称为天花的疫情里,死气沉沉。

几名绝望的确诊病人甚至摆脱看守,袭击了种痘现场,并不知道牛痘只能预防并不能治愈天花的他们,只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可怜虫,不顾阻拦想拉人陪葬。

好在护龙卫保卫周到,几个靠一时头脑发热冲动行事的乌合之众很快被扣押。

裴妍湫目送那些极端患者被押走,又环视了四周百姓惶恐的眼神,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头晕。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睡过一次好觉了。

忽有人从背后将她横抱起来,看到来人是盛无名后,裴妍湫放松下来,靠在丈夫怀里:“你好像越界了,盛指挥使。”

“哪里越界?”

“我救了你,你欠我一个救命,我不想嫁人,同你做个假夫妻,不是说好各自生活,各不相干吗?”

“哦,那个,我决定反悔了。”

“……还能这样?”

“不能吗?”

裴妍湫淡淡一笑,打了个哈欠,觉得好困好困。

……

……

翌日,凡现身必定有事的武安公主现身朝会,上陈了一系列疫情防控的措施,并希望朝廷开仓放粮,在封禁解除前,为被迫在家不能从事营生的百姓提供日常所需的米粮。

毕竟比起疫情,坐吃山空同样可怕,不事生产,没有收入,但肚子还是会饿。

同时,对疫情地区减免赋税,并尽快派遣在盛京积累了防疫经验的医官前往各地疫区诊治,盛京以及大靖各地隔离的确诊病患,饮食起居,所用的药品钱,以及不幸身死的病患的丧葬费,由户部成立防疫所需下属部门支付。

另外,当设立嘉奖制度,对在抗疫中参与救助的官员与民众,根据其救活的人数进行奖赏,在疫情结束前,这将是地方官吏年末考核的重点。

身为户部尚书,平南侯萧云腾闻此差点直接炸锅,率先反对这个决议,称其开销之大,恐会一场疫情直接掏空国库。

杨漓月冷笑反驳:“若哪天人都死光了,大靖怕也不需要户部尚书,甚至连皇帝都不需要了!”

“武安公主莫要危言耸听。”萧云腾道:“前朝末年四方征伐,战乱不断,瘟疫更是频发,也不见人都死绝了!”

“萧尚书此言,恕本官不敢苟同。”提刑司司首叶子明出列,开口道:“史书有载,前周朝福贞六年,草原王廷越过盛京之地,攻陷豫州,军队所到之处肆意掠夺杀害,州县焚烧殆尽,连坟墓都被挖开,棺材被当作喂马的马槽,数百里外都闻得到尸臭味,此等恶行造成豫州大疫,豫州城在瘟疫中死去的人超过全城人数一半还多!”

“叶司首这是拿前朝与大靖相提并论?”

“非也,微臣只是想说,不管什么原因,出现疫情而不管控,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叶子明手握玉牌,躬身劝道:“前朝积弱,自顾不暇,以致百姓在疫区自生自灭,然而我大靖如今国库充盈,又有盛夫人制出能够防疫的牛痘,盛京城上下一心挺到了现在,望陛下,为天下苍生,为大靖子民着想!”

“此事事关重大,朕不敢一人独断,摆驾宣威殿,由议政司决议商讨。”

……

……

“你那奏疏,那些防疫措施,叶繁写的吧。”

移步宣威殿,承和帝拒绝步辇,和杨漓月走到一起。

杨漓月淡然回应:“陛下这语气,似乎不是在问我。”

“你如今又是如何想的?”承和帝问道:“自常明山出事后,你俩倒是重新亲近起来了,不再给那小子吃闭门羹了。怎么,又准备招他做驸马了?”

“对啊。”杨漓月直接问:“陛下这次准吗?”

承和帝神色一正:“时下大疫肆虐,哪家还有心思办喜事,容后再说。”

杨漓月轻轻嗤笑了声,加大步子走了。

承和帝与议政司议员连续开了数天大会,次次持续到深夜,大靖除了各地爆发的疫情,还有其他大小事物,例如水部郎中洪宽治水后续的计划安排已经呈上了御书房的桌案。

并不是每个地方都像京城,有护龙卫,禁军,管卫司多个机构全力控场,实行全城戒严,事实上大多数地区,疫情再可怕,生活总归还是要继续的,以如今大靖朝廷的管控能力,根本不可能做到后世那样的全国戒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