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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迁宴吃到未时渐渐散了,不参与送客事宜的叶繁坐在偏厅里,目光不时注意外面吃饱喝足在游廊追逐嬉闹的两个妹妹,小老弟试图跟上两个姐姐的节奏,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短腿摇摇晃晃,跟企鹅似的,一个不稳栽倒在地,一旁看顾的丫鬟赶紧上前,发现弟弟跌倒的叶晓婷跟叶小渔也吓得围过来。瓷实的小五见两个姐姐过来,笑了起来:“介介~”

在弟弟刚栽倒时叶繁就没忍住笑了,抿口茶消食,看眼站得跟标枪一样笔直的四个汉子,其中两个他还见过,正是抓间谍那日偶遇的护龙卫,何刚和樊城。

究竟是不是真的偶遇叶繁不确定,但此事对他来说不重要。他听着盛无名言道,还有两人五日后会将叶繁需要的火药带来,连同厅内站着的四个,六个人将留在问水,听从叶繁调遣。

语言的艺术啊,叶繁感慨,监视就监视,还调遣?他不在意笑笑:“归我调遣?这不好吧,我只是区区商贾而已。”

盛无名也笑了笑:“不,从现在起,你是护龙卫总旗,他们几个,都归你管。”

“何刚。”

“樊城。”

“卢星旭。”

“文海涛。”

“见过总旗大人。”

看着四个躬身行礼的汉子,叶繁傻了眼,有些诧异:“这……是不是太随便了?”

“随便吗?”盛无名喝口茶道:“叶东家又是火药,又要本官担保背书,难道还不愿意做个自己人?”

叶繁道:“我的意思是……护龙卫招人这么随便的吗?”

“……”盛无名被噎无语了下,放下茶盏:“叶东家谦虚了,你慧眼如炬,识破密谍身份,抓获西羌密谍司重要核心人员,论功绩,一个护龙卫总旗怕是不值一提。”

叶繁思索着,这事推脱不了,也没必要拒绝,他现在有层裴家宁远侯府的皮,再套一层护龙卫的皮也没什么不好,将自己贴上护龙卫的标签,整件事就更加名正言顺了,护龙卫虽不属于军队,但一直默认是靖朝军事力量的一部分,鼓捣点兵器试验,算擦边吧。

没什么不好的,就是……从第一次见面他就感觉这位大靖数一数二的权臣似乎太好说话了点?

是他忽略了什么?

不动声色寻思着,叶繁拱手道:“那就多谢指挥使大人抬爱了。”

盛无名点点头,留下一块护龙卫总旗腰牌便告辞了,他这一告辞,便是浩浩荡荡一队人马押着西羌密谍核心人员汪兆昆进京受审。

严阵以待到了码头,上船,出港,行了大半时辰。甲板上的盛无名双手环抱,手指摩挲着怀中刀鞘,对一场没有发生的截人行动略感失望。

当然了,还没到盛京,还不足以说万事落定。

……

……

数个时辰前,问水近郊,某破落民房内,原铁匠铺铁匠古威手持弯刀,与持剑的原玉春楼花魁艺朵对峙而立。

原玉春楼老板娘,如今的在逃密谍廖金花唉声叹气:“你们两个这是在闹什么嘛!三组四组的人马上就到了!”

艺朵冷冷道:“这家伙说,不救人!”

古威语气同样寒意森然:“我哥说了,若他猜测没错,那个叶东家,比任何人的危害都大!你们也知道,他的猜测,几乎没错过。”

艺朵嗤笑道:“仅凭一个死人的猜测,你就要放弃汪先生,你分明想公报私仇!”

“臭婊子,你说话给我注意点。”弯刀一横,狠狠刮落一层墙皮,古威语气冷冰冰地开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汪兆昆那点心思,我若有私心,我该去找杨漓月那个臭婆娘,虽然是叶繁带来的衙役,但杀我哥的是那个公主!虽然不知何处露了破绽,但他能察觉出不对,直接带人围了铺子,难道还不够证明我哥的猜测,那家伙确实是个可怕的家伙!”

“再说,盛无名亲至问水,大张声势押解汪兆昆回京,连时间都能打听得清楚明白,摆明了就是要引我们上钩,那家伙我们打过的交道还少吗?若他早有准备,就等着瓮中捉鳖,就算加上两组人马,你有信心成功救人且全身而退?”

“我们现在,就该继续潜伏问水,伺机而动。”

艺朵语塞,一时找不到话反驳。

……

……

让叶繁稍微有点诧异的是,盛指挥使押解间谍回京复命,裴妍湫居然没走,依旧按时过来给女侠诊脉针灸。如果说这算是职业道德高的话,当她过来蹭车去女学叶繁就有些疑惑了:“盛夫人去女学做什么?”

裴妍湫语气很无辜:“我爹我娘不知道我没跟着回京,我去女学借间厢房躲一阵子。”

“……”叶繁无语了会,才问:“为何要,如此行事?”

裴妍湫语气很无奈:“李姑娘至少得施针一个月,我尚且走不开。”

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叶繁奇怪道:“即便如此又何必自个家不住,要躲着裴大人和裴夫人藏住女学?”

“天机不可泄露!”裴妍湫理直气壮,故作不耐催促:“叶东家,这车你是让搭不让搭啊?”

叶繁没辙,抬手道:“请吧。”

裴妍湫道声谢,掀开车帘进去。毕竟是已婚妇人,叶繁避嫌地坐到黄小华一旁,下巴微抬了下:“走吧。”

黄小华一声“走嘞”,欢乐地牵动缰绳,叶繁啧啧称奇:“你做个车夫就这么高兴?”

黄小华嘿嘿一笑:“开心的不是做车夫,而是做东家您的车夫。”

这要是个志气的,妥妥的奸臣之相啊!叶繁呵呵一笑,暗自腹诽。

搬家后的叶府和女学同在正府街,绕过一个街角就到了女学门口,还不见小姑娘们出来。

路程太近,来早了?叶繁暗自嘀咕,不对啊,算着时间来的。他无聊地伸个懒腰,裴妍湫掀开车帘,正要下车,急促的马蹄声迎面而来,她怔住顿了下。

江忆安身骑白马而出,没曾想遇到每天按时到女学接人的叶家马车,更不曾想到马车上要下来的人居然是裴妍湫。她也是昨天在叶府吃乔迁宴偶遇才知晓她居然是裴县令家的女儿,护龙卫都指挥使的夫人。但江忆安最先认识的,却是盛京净心堂的小裴大夫。

此刻的江忆安神色焦急,对上裴妍湫视线当即朗声道:“裴大夫,女学里有人受伤,劳驾您帮忙看看,我有急事先行一步。”

说完扬鞭一甩,吃痛的白马长嘶一声,疾奔而去。裴妍湫一听女学里有伤患,匆忙跳下车往里跑。

风驰电掣的白马眨眼已跑出去老远,叶繁收回了望的视线,也跟着进了女学,这座武安公主名下的五进院子极其的大,女学的人光第一进院都用不完。此刻人都围在东厢改的教室里外,叶繁走过去,先在人群中精准找到叶晓婷拉过来。

“大哥。”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唤了声。

“怎么了这是?”叶繁问的时候,目光随三妹妹看去,和围观的人们一起,看向那个躺在长桌上的少年,十岁左右年纪,穿着乡下孩子常见的,洗得发白的麻布衣裳,泪眼汪汪的。

地上有一双破底的草鞋,少年的双脚脚底都磨破了皮,血红一片。裴妍湫正小心翼翼地清理着。

叶繁又问一遍三妹妹道:“怎么回事啊?”

叶晓婷摇了摇头。这里是启蒙班的教室,她和另外几位有读书基础的孩子在另外一边的教室上课,并不清楚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大家都围了过来。

启蒙班的小姑娘也不甚清楚怎么回事,只道快下学时江先生匆忙抱了人进来,让找大夫,结果她们刚反应过来,大夫就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