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预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信使归来,心中甚为不安。
莫非魏军的防线如此严密,信使已遭遇不测?
焦急地在营中来回踱步,忽然听得一阵脚步,宗预以为是信使归来了,露出笑颜,迈步迎了上去。
然而掀帘而入的却不是那名信使。
宗预稍一迟疑,问道:“你是?”
“卑职乃卫将军参军黄盛,从信陵而来。”
“噢。”宗预的眼神闪过一分失望,但马上调整了心情,毕竟比起与步协里应外合这件事,援军的动向更是他应该关注的。
然而他没想到,更令他失望的事情来了。
姜维在信中说,他本欲率军支援西陵,但在信陵北部的山里有一支魏国军队盘踞。
他几度出兵剿灭,然而对面根本不与蜀军打正面,姜维出击,他们就后撤,姜维收缩回城他们便再次南下扎营。
信陵以北山脉纵横,地形崎岖,姜维出击了几次,搞得跟进山剿匪一样,出力不讨好。
姜维知晓了西陵战况,斟酌了许久,最终决定据守信陵,以为宗预后援。
若西陵战事不顺,宗预至少可以全身而退,并且信陵、秭归亦是坚城,即便是放弃了西陵,蜀军此役也并非没有收获。
他们大可吃下一整个建平郡,也算是为大汉收复了一郡之地。
看完后,宗预死死地捏着信的一角,心中满是不甘。
姜维谨慎的选择并没有错,若是换了自己在也会如此行事。
但他不禁感叹,汉魏两国之国力差距实在太大了。
大汉征发这两三万兵马,已是不易。
然而魏国却能随随便便调集几千人的兵力作为牵制,而围攻西陵的兵马仅仅是荆州都督区的战兵,甚至襄阳那边的大军压根没有出动。
..........
另一边的蕲春战场。
那日诸葛恪于大江上击败全琮前部,志得意满,遂轻敌冒进,以致几百人的突击队全军覆没,越骑校尉太史享兵败身死。
诸葛恪大怒,骂全琮是阴险小人,后不顾众将劝阻,下令大举登陆,当天日落前就将蕲春城团团围住,并扬言不接受投降,要十日内踏平城池。
可全琮毕竟是曾经深受孙权信任的大将,还一度担任大都督,数次领军北伐,自然不是无能之辈。
趁诸葛恪立足未稳,他又派部将出城奇袭了一次,再度挫败了诸葛恪军队的士气。
这时,众将又劝诸葛恪,称全琮因为要留兵力防御夏口和巴丘,故而蕲春的这两万兵已是他能调动的最多兵力了,此时已是困兽之斗。
他们建议诸葛恪,无须执着于蕲春一城,可分兵控制蕲春南面的下雉、阳新二县,慢慢蚕食全琮的势力。
然,诸葛恪不听。
他执意要强攻蕲春城,欲一战将全琮主力尽数击溃,从而一举收复武昌。
消息传至襄阳,丞相夏侯献看了,无奈地叹息一声,说道:
“诸葛恪八成要无功而返了。”
王昶看过军报亦是摇头:“我曾听闻,诸葛恪掌兵之才远胜其父诸葛瑾,可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诸葛恪确为将才,却并非帅才。”夏侯献评价道,“身为一军统帅,为情绪左右,此乃大忌。”
“那我等该如何行事?”王昶对如今的战局有些吃不准,不知到底还要不要出兵江夏。
如今巴丘的守将是朱绩,自朱然死后,这些年经过大大小小的战事,他也逐渐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将军。
洞庭水军实力不俗,荆州战船基本都在开赴了西陵,魏军无法在水上与其争利。
而在江夏这里,夏口城易守难攻,更是由老将吕岱镇守。
这两处,至今没有向蕲春支援的动向,看来全琮对对自己的守城能力颇为自信。
夏侯献想了想,终是要做些取舍。
“趁着两家僵持不下,我军先把到手的东西拿下吧。”
王昶虽说有些遗憾,但还是点了点头,不多时又是开口道:
“据报,姜维于信陵止步不前,看样子并没有孤注一掷支援西陵的勇气。”
“不过蜀军此役在荆州至少投入了近三万的兵力,若是他们退而求其次,据守信陵,我军可就难办了。”
“忙活了半天,我军若是最终只拿下宜都一个郡,实在是有点.....”
夏侯献略一思索,摆手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哦?”王昶投来期待的目光。
夏侯献微微颔首:“我校事府常年在吴蜀两国蛰伏之人不在少数,该是他们派上用场了。”
..........
十月二十五,荆州的两处战场,无论是西陵还是蕲春,均陷入了僵持。
这一僵持便是半个多月之久。
深秋的成都不似北方那般寒冷,但到了日落时分还是会有丝丝凉意。
刘禅今日午后驾临龙堤池,不过秋风微凉,他没待多久便返回了宫城。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他把手缩进袍服的袖子里,在宫女的簇拥下缓缓向寝宫而行。
穿廊过道,一行人走在前头,而在廊亭的另一端,只见一身穿黑袍、宦官打扮的人正向这里赶来。
很快,那人追上了刘禅,“陛下...”
“又有何事啊?”
刘禅慵懒地回首看向黄皓,每次只要对方像这样急急忙忙,一脸焦虑地前来觐见,必然是没什么好事。
黄皓小声道:“是关于荆州前线的战事。”
刘禅神色一凛:“可是收复了西陵?”
黄皓蹙眉摇头:“宗预在西陵城下与魏军对峙了近一个月,战况并不是很顺利。”
“姜维呢?”刘禅又问。
“呃..姜维率中军抵达信陵后便按兵不动了,不知何故。”
刘禅继续走了两步,“朕不知兵,姜维如此做自是有他的道理。”
黄皓快步跟上,慌忙道:“这正是老奴要说的呀,近来朝中有传闻,说姜维之所以据守不出,就是想坐视宗预军败亡,之后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接管永安军务。”
闻言,刘禅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姜维师从武侯,这些年也对我大汉忠心耿耿,应当不会是那样的人吧。”
黄皓解释道:“这话也不是老奴的意思,确是朝中有所传言,想必大将军那里已经知晓。”
刘禅叹气一声。
费祎与姜维一直不和,就算这流言是假的,费祎想必也会在这上面做文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