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侍郎,又称通事郎,与黄门郎同为中书监、中书令的佐官。
其职能为辅佐中书令执掌诏命。
原本中书令在今日的大魏朝堂并无实权,政令大多由相府发出,中书台只管草拟诏书即可。
不过无论是中书监韦诞还是此前已经离任的王基,他们都是外臣,自是没有钟会用得顺手。
夏侯献一开始想为钟会谋廷尉的官职,毕竟太傅钟繇在廷尉寺任职数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然而自从高柔晋升三公之后,这廷尉一职朝臣们一致推荐颍川钟氏的家主,钟毓来担任。
夏侯献问过钟会的心意,问他愿不愿意去廷尉给他阿兄打下手,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思来想去,掌管宫廷机要似乎更适合钟会。
至于杜预的安排,夏侯献心中早有打算,今日正好与他商议一番。
“我听闻,昔日东吴孙权为了满足海上交通运输以及水上战争的需要,设置了监督造船的官员。”
“他命朝廷罪犯与百姓充当造船工匠,并让官员日夜监督民工建造大型且牢固的船只。”
“这也是东吴能与我大魏划江而治这么多年的底气啊。”
闻言,杜预颔首道:
“是啊,不得不承认孙权确有治国之能,这些年江东各地开凿了水渠、运河,还在建安一带大兴船屯。短短几十年,他们的海航能力已远超我大魏。”
夏侯献不禁想起当年辽东一战,吴国竟能从建邺出航,北上支援辽东,航海能力可见一斑。
二人聊着聊着,杜预的眼神稍许黯淡下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杜预的祖父杜畿在文帝一朝官至尚书仆射,他被曹丕任命监造宝船,却在陶河测试船的性能时,遭遇大风浪,沉船河底。
当时还任尚书郎的诸葛诞也遭遇了劫难,不过诸葛诞最终侥幸生还,杜畿却与世长辞。
那时候杜预年岁尚小,长大后阿父才告诉他这些。
不过他感慨的并不是祖父的离世,而是区区陶河之风浪都如此凶险,何况大江乎。
任重而道远啊。
“元凯有信心吗?”
耳边传来丞相亲切的询问。
杜预抬头,停顿了数息才道:“属下自当竭力!”
“善。”
杜预的任命就这么愉快得定下,是为典船校尉,使持节,治所荆州江陵。
送别了杜预,夏侯献本想小憩一阵,不料很快便有府吏前来,说是有人在偏堂等候多时了。
.....
“彦靖,多年不见憔悴了许多。”
夏侯献看着风尘仆仆的丁谧,记得多年前意气风发的朝廷度支郎中,如今脸上却看不到半点当前的模样。
“在下一得朝廷诏令便动身从谯县返京,路上走得急了点。”
丁谧苦笑,明帝一朝,曹叡听说丁谧有其父丁斐的风范,又受曹爽多次举荐,对丁谧很是重用。
但浮华案爆发之后,他便受到禁锢,这一禁便是十余年。
他的脸上写满了颓废,又带着一丝警惕,就像是坐了十多年的牢房,终得天日一般模样。
夏侯献知道,他和何晏、邓飏等人不同,在被禁锢后他虽然也很颓废,但却并没有像那些人一样行尸走肉。
他不服散,也不酗酒,只是安生得待在老家谯县,打理着说大不大的庄园。
老实说,“台中三狗”之中真正有才能的便是眼前的这位了。
历史上曹爽打压司马懿时,升司马懿为太傅、拆中坚、中垒两营、迁郭太后于永宁、遣文钦令还淮南等等诸多计谋几乎都出自此人之手。
司马懿每每提起丁谧,都恨得咬牙切齿。
如此看来,这丁谧可堪称“毒士”。
此番解除禁锢,夏侯献本着人尽其才的想法,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他。
前些日子那邓飏、毕轨等人,夏侯献本没有邀请他们,是曹爽死皮赖脸带来的。
至于他们,他只想用冗官打发了事,并不想重用,但丁谧却不同。
“彦靖不会怪我吧?”夏侯献忽然问上这么一句。
丁谧很是惶恐,赶忙拱手道:“在下一介罪臣,岂敢对丞相有怨。”
他这些年虽然落魄,但心思却还活络。
他心里知道,丞相之所以对解除禁锢一事一拖再拖,定然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不过此时再去谈这些旧事没任何益处,人都要向前看。
夏侯献看得出来丁谧是个明白人,大大方方地说道:“这一切都要多亏陛下的恩德,彦靖此番回京我给你安排了好去处。”
丁谧颔首,等待着下文。
“曾经彦靖任过朝廷的度支郎中,恰好近日度支尚书有缺,不如彦靖可去上任?”
丁谧惶恐中带着几分欣喜,拜道:“在下多谢丞相大恩。”
“收拾好心情,尽快安顿吧。”夏侯献道,“我还等着彦靖能常来相府一绪。”
.........
洛阳,金乡公主府。
何晏衣衫不整地盘坐在蒲团上,脸颊泛红,闭着双目,微微摇晃着脑袋。
“何平叔,你为何还在此处?”
充满怨气的女声传来。
被直呼其名的何晏也不恼怒,动作放浪地扯过金乡的衣袖,低声道:“公主来得正好,我正要行散,不如陪陪我?”
金乡满脸厌恶地扯回衣袖,“不知廉耻!”
“我不知廉耻?”何晏冷哼一声,“你我是武皇帝亲赐的姻缘,有名有实,倒是公主你,这些年却连碰都不让碰一下?”
“你大可去外面找你那些野女人。”金乡不想跟他多言,转身便走。
“慢着!”何晏抬头道,“公主还没说,此来何事?”
闻言,金乡脸色一沉。
今日本来设了家宴,邀请安阳公主、秦朗等亲族前来一聚。
金乡原本想着借着这个机会让众人劝劝何晏,叫他去向丞相说说好话,哪怕赏他个小官做做也好。
金乡不要求其他,只想何晏老老实实的就行。
她的儿子也老大不小了,若是何晏依旧这副德行,跟丞相闹得不和,那影响的可是他儿子的仕途。
“阿兄、阿姊他们已经来了,去不去随你。”
她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此处。
不多时,何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道:“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