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我们回不去了!”
“什么!?”诸葛融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士兵,半晌说不出话来。
原本他与徐楷互相策应,可以仗着大江天堑与没有战船得魏军周旋。
可现在倒好。
被人捅了屁股、损失了不少战船不说,如今还被困在了这江心岛上。
“这该怎么办?”诸葛融心中默念,并未开口,但脸上的表情却骗不了人。
徐楷相比他父亲徐胜,性格更加温和,更多继承了徐盛细腻的一面。
这里的细腻,是指在战场上的嗅觉。
徐楷知道诸葛融自尊心极强,若是在平日里或许还能听进去自己的建议,可现在这个节骨眼,只会适得其反。
于是只能用忍住心中不适,拍马屁般地说道:“都督,末将看您思虑良久,定是有了应对之法了,对也不对?”
诸葛融先是一愣,随即脱口而出:“啊对!”
徐楷装作不经意地看向营寨中树立的军旗,“虽说是到了冬春交替之际,但今夜依旧是北风啊。”
吴国的这些二代、三代几乎都是在江边长大的,既然能够从军甚至为督一方,自然不会是一窍不通。
常年习惯水战的吴军江陵,对风向,水流等极为敏感,诸葛融也不例外。
有时候,领导就是喜欢这样给台阶下的下属。
徐楷点到为止,剩下的让诸葛融自己提出来,这不显得他诸葛都督运筹帷幄嘛。
“我方才就在想,魏军此番看似是取得一次大胜,实则是作茧自缚。”
诸葛融似乎是想通了什么,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我军有上风优势,若是能趁魏军立足未稳,一把火将岸边的船都烧掉,他们再想安然回到江北就是天方夜谭了!”
“对了。”诸葛融思路也一下子打开了,说道:“可派一条船火速前往公安,陛下的大军或许就要到了,我军今夜若能成功,滞留江南的那些魏军恐怕要全军覆没了。”
“都督高见。”徐楷恭维道。
在那之后,吴军便照着诸葛融的部署展开行动。
然而大约一个时辰后,一名军士快马而来,诸葛融看着那人脸上焦急的模样,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禀都督,我军在江面巡视的走舸传回消息、”那人下马,拱手说道:“魏军乘船朝上游走了。”
诸葛融捋了捋短须,转头跟一旁的徐楷对视了一眼。
...........
不久后,文钦和诸将乘船回到了江北大营。
曹肇回到营中的第一件事,便是亲自跟夏侯献讲述他此前的计划,语气中还充满了告状的意味。
但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竟是因此逃过了一劫。
这倒不是夏侯献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
他之所以不让大军在江南逗留,原因有两点。
其一,风向。
如今仍旧是以西北风为主,所以处于南岸迎风的军队很容易让东吴这些“纵火犯”一波带走。
这个风险太大,是夏侯献承担不起的,况且他此役的重点本来就是要这些船。
其二,他孙权来了。
就在战事打响的前一天夜里,夏侯献幸运地收到了马茂的密信。
信中说他的部队正跟随孙权溯江而上,现在已经到了巴丘。
夏侯献猜测,孙权一定是在巴丘停留了一些时间以征召兵马,马茂才有机会送出信来。否则吴军行军都在船上,他是很难有小动作的。
由于这封信一开始是送到竟陵县的,中间一来一去其实耽搁了些时日。
夏侯献估算着孙权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公安。
所以他果断地下达了那个命令,而且为了保险起见临时指派杜预为监军。
其实一开始他真没想到,曹肇竟然已经这么飘了,幸亏杜预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否则真有可能满盘皆输。
马茂的信里暂时没有其他内容,但在许久之前的几次情报往来里,夏侯献得知了几个比较关键的信息。
马茂潜伏在吴国的这些年还是有些成果的。
比如,他成功策反了无难督虞钦,符节令朱治和牙门将朱志。
巧的是,此役正是他们跟随孙权从建邺到武昌,又从武昌赶来江陵。
吴国内部矛盾重重,夏侯献懒得去深究这几人和孙权到底有什么样的仇怨,只是暗自引以为戒。
这些人可都是孙权的心腹啊......
果不其然,就在魏军撤回江北的第二天,吴国的援军真的到了。
孙权今年六十五岁了,即便全程都是坐船,但如此强度的急行军,也让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不过孙权并没有怠慢,在抵达公安县没多久他便收到了诸葛融的来信。
孙权先把这笔账记下,暂时没有追究他轻敌冒进之罪,随后马上开始战略部署。
在大江上作战,上风为王。
孙权深谙此道,他在得知江北的魏军正在上游建水寨后,便觉得有些不妙。
魏军现在控制着上游水道,吴军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向上游开。
虽说是魏人不善水战,但处于上风上水,只要会放火,很多技战术的短板都会被掩盖掉。
于是在一番深思熟虑后,孙权决定,先派一支军队北上驻扎在大江南岸,与百里洲上的诸葛融互为犄角。
之后再另派一支军队先西北方向进军,进驻乐乡,之后征调那里的所有船只,沿江修筑水寨。
如此一来他便是占据了上风顺水,瞬间攻守易势了!
等到万事俱备,他只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便可突袭魏军的江北的水寨,大事可成。
部署完了一切,孙权捏了捏太阳穴,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亲自指挥过军队,今日再次在沙盘上运筹帷幄,仿佛自己又年轻了十几岁。
他捋着美髯,心道:“想在水战上与我大吴一决高下,还早一百年呢!”
..........
大江上游某处。
此处距离下游的江陵城大约有五十余里。
军营里的士兵都很忙碌,他们手中拿着成捆成捆的芦苇,来来往往。
不远处的一块滩涂地上,错落有序地摆放着数量不菲的由芦苇、木枝绑成的大筏。
“陆将军。”
司马昭走来,他扫了一眼这些成品的木筏,随口说道:“哇哦,已经造了这么多了?”
陆抗循声看去,问道:“司马将军还记得大将军命我们造多少吗?”
“好像没说。”司马昭两手一摊,耸了耸肩,随后笑道:“多多益善吧。”
陆抗没回话,而是再一次看向那些木筏。
这些木筏虽然载人能力很差,但它却有着很大的战略用途,因为它是不错的助燃物。
如此多数量的木筏,只要把它们涂上桐油,之后再找个大风天往下游一放,等它们顺江而下快要接近敌军的某个水寨时立刻将其点燃,其威力足以摧毁一个舰队。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归来。
“司马将军,卑职在下游乐乡一带发现一股吴军正在修建水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