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和他的东吴政权的一生中,经历过几次重大危机。
抛开几次亲征合肥的行为艺术不谈,无论是面对魏武、魏文二帝之南征,还是汉昭烈之东讨,孙权总能化险为夷。
当然,孙权每次都是有所倚仗。
赤壁之战,靠的是周瑜。
夷陵之战,靠的是陆逊。
江陵之战,靠的是朱然。
然而.....
这几日,前线的消息陆陆续续传来了。
全琮的主动出击不仅没有取得任何成效,反而是损兵折将,甚至连儿子都被魏军掳了去。
这是何等的耻辱。
孙权庆幸这全绪是全琮前妻的的儿子,并非大虎亲生。
倘若是全怿或是全吴被俘,大虎保不齐要逼着他这老父亲去跟魏军做些什么交换。
然而孙权却没料到,事态正逐渐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原本全琮在那一战后虽然军心不振,但并未完全丧失一战之力。
可就在双方对峙的几天里,吴军却频频被一小股军队骚扰粮道,弄得苦不堪言。
很明显,那支军队对吴军粮草转运的路线、细节相当了解,不用想就知道那是何人的军队。
全琮原本并没有把陆抗放在眼里,认为他只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子,
在竟陵城中,他留了吕凯、谢旌、李异三员将领共计八千余人以保证后方安全。
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但刚刚吃了败仗又丢了儿子的全琮可没什么好脾气。
在接连几日没有收到完整的军粮后,他气急败坏地派出使者前去竟陵,给吕凯、谢旌等人下了最后通牒:
“要是连陆抗这般黄口小儿都对付不了,你们都不要干了,本都督定会在陛下面前参你们一本!”
这可把几人吓得够呛,这位大都督暗中作梗的本领那可是有目共瞩的。
与此同时,陆抗也在夏侯献的授意下暗中联系竟陵城中的丞相旧将。
入夜,谢旌悄悄来到李异的营地,手里还提着一壶酒。
进了李异的大帐,谢旌把酒囊在对方的面前晃了晃,笑着说道:“来一口暖暖身子?”
李异摇了摇头:“谢兄莫不是忘了?吕将军有令,军中不得饮酒。”
“我当然知道。”谢旌虽然口中这么说着,手上却没停,他已经拧下了酒囊的封口,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谢兄你这是?”李异不解。
“哈~~”谢旌呼出一口酒气,“痛快!”
随后,还没等对方开口说些什么,上前一步按住了正要起身的李异,之后径直拉了一把小胡床坐了下来。
“弟,你我随丞相征战沙场这么多年,可到了如今丞相刚刚故去,就有种树倒猢狲散的感觉啊。”
李异没有着急说话,只是默默点头。
“我等虽然不是丞相家将,但在外人眼里其实也差不多了。”谢旌叹了一口气,又说道:
“你看,全大都督可不会因为你我二人资历高经验丰富,把这里的指挥权交给我们,而是选择让吕凯做主。”
“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吕凯之父吕岱是鲁王一党,跟他全琮是同一个阵营的人嘛。”
“现如今全琮放话了,依我之见那可不单单是恐吓,那家伙真的能做出来这事!”
“他就是想借着战事来排除异己!”
虽然此时的全琮真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可架不住他在吴人心中就是这么一个形象啊。
一口气说完,带着酒气的谢旌郑重地问道:“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李异沉默了许久,呼出一口气,随后缓缓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纸:
“谢兄,实不相瞒。原本我还在犹豫要不要跟你说这件事,不过既然你主动来了,那便说明你我将会选择同样的路。”
谢旌拿过信,认真看了看,此乃陆抗所书。
原来陆抗投了魏营,也没忘了给他父亲的旧部们谋一个好出路。
随即,他欣喜地看向李异,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
二人一拍即合,决定先杀掉吕凯,随后配合陆抗,献城于魏。
雷厉风行,二人在一个清晨迅速动手掀起哗变。
计划进行得挺顺利,即便是吕凯察觉到不对劲也根本无力回天,因为他根本指挥不动谢、李二人的军队。
几日后,当全琮得知后方竟陵城竟然被两个叛徒拱手献给了魏军,气得差点晕过去。
当年他曾在关羽北伐之际提议偷袭江陵,只不过当时的孙权正在和吕蒙密谋此事,孙权为了计划不被泄密,故而对全琮的建议不作答复,但事后还是对他表示了赞誉。
所以对于背刺这件事,全琮称得上得心应手。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被背刺的这一天。
竟陵失陷,这意味着大军身后的粮道将被彻底阻断,他们将会成为一支孤军。
到了这个地步,全琮为了避免军心动荡,公开宣称大军移阵,实则却是撤军。
而这个时候,夏侯献下令虎豹骑奔袭吴军,全琮好几次想组织反击,却发现魏军骑兵压根不硬上,只是在他们的行军途中不断骚扰。
撤退的吴兵们一路上精神紧绷得厉害,觉都睡不安稳,仿佛在梦中都能隐约听到哒哒哒的马蹄声。
终于到了某天夜里,吴军好不容易可以扎营简单休息一下,却不料一次营啸在等着他们。
到了丑时,忽然有一名吴兵从睡梦中惊醒,随后拿起手边的环首刀便向一个方向冲去。
其余吴兵还误以为是敌袭,也赶忙跟着行动。
等全体人员集合在一起时,却发现没有任何人下达集合的命令。
很快,有军官赶了过来,一边厉声训斥,一边催促着士兵们各回各营。
而就在这时,终于有人压抑不住心中情绪,喊道:
“兄弟们,我们为何还要在此送死!?”
“魏军铁骑就在身后!我们早晚要跟着大都督葬身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说得对!”
“我们才不陪着大都督一起送死!”
一时间,竟然有许多士兵纷纷响应,哪怕各级军官动用武力威慑也起不到多少作用。
得知消息的全琮压根没往此处赶,他知道军队的溃散已成难以挽回的事实。
最终,原本还算井然有序的撤军变成了各部队争相溃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