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质此人年轻时与蒋济和朱绩皆在江淮之间闻名,后来蒋济在任扬州别驾时把他推荐给了曹操。
于是胡质从县令起家,然后历任丞相东曹令史,扬州治中,丞相属等职。
之后就像杜恕一样混迹于各地任太守,直到毋丘俭被调任幽州后,他才终于在五十二岁的“高龄”升任扬州刺史。
夏侯献大声讲述着胡质的履历和功绩。
众臣听得也很认真。
若不是夏侯献今日提起,他们差点都快忘了大魏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卫臻感到欣喜。
官至三公的他算得上是这批人的代表,他是真心希望这些为大魏默默无闻付出的老臣们得到优待的,只是他在这朝堂上没有太多话语权。
所以他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于是目光飞快地投向群臣之中,开口道:
“蒋护军,老夫听闻你与胡刺史是故友,他是怎样的人?”
“司徒公。”蒋济拱手,开口就是高度赞扬:“胡文德堪称文武全才。”
“他性情深沉,为官处事赏罚分明,洁身自好,论这点我不及他。”
“而他在地方任上,鼓励农耕,兴造兵台,政绩斐然,这文治武功我亦不及他。”
卫臻欣然点头,接着把目光投向司马懿、王凌二人:“二位觉得呢?”
王凌哑然。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自然不能再去推荐王昶,谁都知道二人是何种关系。
“我没什么意见。”王凌笑呵呵地说道。
他只能寄希望于他的好仲达,于是悄咪咪地看向司马懿试图在说:看我眼色行事。
此时的司马懿正低着头,完全不与王凌视线交汇。
事实上,他此番配合王凌其实是想试探一下夏侯献的底线。
若是底线够高,那么自己和王凌的目的都能达成,那再好不过。
若是触及了底线,就看夏侯献如何选择。
如果夏侯献强行提拔亲信,那他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然而,对方却选择了一条他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的路。
“太尉公?”卫臻带着殷切地目光看向司马懿。
后者微微抖了身子,开口道:“我也没什么意见。”
司马懿心里清楚,他和王凌虽然同为录尚书事的辅政大臣,在庙堂文官、内地郡守之类的任命上他们和夏侯献的权重是相差无几的。
但在地方军头,边郡刺史的任命上,大将军有最高决定权。
况且,人家选得人还取得了庙堂另一派的认同....自己没理由拒绝。
卫臻见司马懿点头,他索性趁热打铁向夏侯献问道:“大将军,如果胡质调任青徐,荆州刺史该指派何人?”
听到这话,王凌忽然反应过来。
夏侯献这么做把荆州刺史腾了出来,那便可以安插自己的亲信。
如此一来,南线有都督荆、豫二州的征南将军夏侯儒,再加一个荆州刺史的话,夏侯献几乎掌握了南线军权。
王凌虽说总是在这些事情上后知后觉,但他并非是完全不懂。
他知道,若是自己在朝堂之外没有军头支持,他这个司空早晚变成“真正的三公”。
还好他现在有扬州,可司马懿什么都没有啊。
王凌不禁皱着苍白的眉梢瞅着司马懿,心说仲达难道不再努力努力了?
没等来司马懿的动静,却是先听到夏侯献的声音。
“司徒公,广昌亭侯乐綝如何?”
嗯?
王凌感到诧异,他竟然没提拔自己的亲信?
卫臻眉头微扬,问道:“可是威侯乐文谦(乐进)之子?”
“正是。”夏侯献做回忆状,“记得当年在淮南时曾与乐将军共事,他果断坚毅、治军有方,颇有当年威侯之风。”
听到这里,卫臻也回忆了起来,思绪仿佛回到了建安年间。
乐进其人容貌短小却作风胆烈,他所获得的一切皆是靠着在大大小小的战场上,真刀真枪搏回来的。
卫臻不禁问道:“乐綝现任何职?”
夏侯献坦然说道:“淮南太守。”
说完,夏侯献又大致向着群臣讲述了乐綝近些年里的战绩。
先是在满宠手下,后来在王凌手下到现在已有十年之。
这十余年里,淮南每有战事他无不当先。
卫臻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身为大魏功勋之后,而且也确实有才干,竟然混得这么惨?
“大将军。”卫臻看向夏侯献,“从履历上来看,乐綝能够胜任....不过最终还是要由大将军决定。”
夏侯献点点头,终于转身看向玉阶之上,却正好与郭太后的目光短暂交汇。
郭太后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
一整场下来,她和曹芳的参与度相当之低。
不过看样子似乎是有了结果,她光明正大地把目光投向那个男人,等待着他开口。
“启禀陛下、太后,臣等商议完了。”
“征东将军赵俨升任车骑将军。”
“扬州刺史胡质升任征东将军,都督青、徐二州。”
“淮南太守乐綝升任荆州刺史。”
“准奏。”她终于能插嘴了。
...........
夜幕降临,月色洒满了永宁宫的红砖青瓦。
浓浓的水雾在眼前弥漫,透过屏风,一道长发挽起、露出洁白脖颈和嫩滑香肩的玲珑身影若即若离。
哗啦。
听到一阵水声。
屏风之后,郭太后展开双臂穿过侍女手中的浅黄色浴衣,轻轻在小腹间系上一个小结,锁住了绝大多数风光,唯独留着深不可测的一线天。
穿着软鞋,踏在柔软的地毯上,本该感到心情愉悦却不由得眉头紧蹙。
最近有人建议她说,天子年幼需要有母亲在身旁教导,应当搬到昭阳殿去住。
可她倒觉得白日里几乎都在昭阳殿待着陪天子读书,夜里还是回永宁宫的好。
毕竟曹芳不是她的亲生的,二人只是名义上的母子关系。
她还是希望自己能有一些私人空间。
来到窗前。
郭太后将略带湿意的发丝拨到耳后,打开窗,看着窗外的月景。
凉风拂面,忽地身后传来侍女的声音。
“殿下披件袍子吧。”
话音未落,她便感到了一阵暖意,她下意识地拉紧袍口,吩咐了一句:“你们都先下去吧。”
然后继续抬头看着天边的月亮,微微叹了一声。
今日她都打算斩断心中这些不堪的情绪了。
可他为何要那般关心自己?
她在大庭广众下出丑,为什么只有他出面解围?
心里很乱,从小到大没有一件事情是她自愿的。
背井离乡,没入宫中,非她所愿。
拜夫人,封太后,亦非她所愿。
她似乎从来也没期待过什么,只是麻木地接受着被人安排好的一切。
可现在她忽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面前却隔着根本无法逾越的鸿沟。
俄顷,凉风吹拂的脸颊上泛起一抹樱粉。
“奇怪了,我贵为太后,为何会羡慕世家女呢....”她口中低喃一句,不知不觉中,左手撩开裙摆,右手滑落在那双白腻的大腿上,渐渐向上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