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威,你吓阿父一跳!”胡遵摸着胸口看向身旁的青年郎。
他乃是自己的次子,胡奋胡玄威。
胡奋的长相跟胡遵有几分相似,有着陇西大汉的粗犷。
他笑起来很是爽朗,正用仰慕的目光看着几人离去的方向:“那位就是征北大将军啊。”
“怎么了?”胡遵还没缓过劲,没好气地问道。
“阿父您知道吗?”胡奋眼中闪烁着光芒,“儿年少时就听过夏侯将军的美谈。”
“那年,儿十二岁,他临危受命任骁骑校尉,在箕谷智取赵云...您敢相信吗,那可是蜀汉的镇东将军赵云啊!”
“后来,在儿十四岁时,他在关中大败鲜卑轲比能,后又和蜀汉的征西大将军魏延交手却不落下风!”
“要知道彼时夏侯将军只是安西将军府的属官!”
“再后来....”
“好了,你到底要说什么?”胡遵当然知道这些,但他不耐烦的打断了儿子的话。
可他显然不清楚,自己的儿子从年少时就关注着夏侯献这么一位年轻的宗室将领,带着敬仰,带着崇拜....把他视为人生的奋斗目标。
“昨日征北参军辛君问儿,愿不愿意入幕,儿答应了。”胡奋随口道。
胡遵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带你来幽州是让你多学些本事的,这么大的事为何擅自决定?”
“是啊,儿正是来学本领的。”胡奋丝毫没有开玩笑,笑着看向父亲。
胡遵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儿子胡奋为何主动请缨,要以一介白身跟着他前往幽州。
合着不是要跟着自己学东西啊....
胡遵嘴角一阵抽搐,心说:
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傍晚,胡遵离开军营回到太守府。
在爱妾的服侍下,他脱下官袍换上一身常服。
胡遵的大手在爱妾的曼妙曲线上游走,他今夜打算跟对方深入交流一番....
毕竟一旦出征,就不知何时才能回幽州了。
可转念一想还是放弃了,随即拍了拍她的翘臀:“去叫烈儿来。”
爱妾点点头,眼神带着几分幽怨的离开了此处。
不多时,胡烈来到了胡遵的房内。
“阿父。”
胡烈今年十六岁,他不像兄长胡奋那般身材魁梧,反而很是瘦弱。
或许是还未及冠的原因,乍看上去很是儒雅,脸上还带着稚气....不太像他老胡家的人。
胡遵披了件外衣,坐了下来。
“烈儿,你和你兄长自幼好武事,为父此次带你二人前来正是要你二人涨涨见识。”
“只是,我话先说在前头。你还未及冠,凡事不能操之过急。”
胡烈明白阿父的意思,开口问道:“阿父是不想让儿太早出仕吧?”
胡遵心说,倒也不是。
像他们这种靠武勋为上升通道的家族来说,族中子弟年十五就可以考虑往军中安排了。
尽管目前看上去,征北大将军跟太尉似乎也没什么矛盾,但胡遵也不傻,世族和宗室可是天生的对抗关系。
他本来是打算在幽州拓展一下人脉,之后找机会把两个儿子安排一下的,没曾想上来就叛变一个。
“阿父,我兄长他心思单纯,他以前就总在儿耳边讲夏侯将军的故事,儿都快听出老茧了。”
胡烈忽然又笑着说起了这个话题。
胡遵闻言,神色立刻紧张了起来。
“你不会也跟你兄长一样吧?”
胡烈摇摇头:“阿父放心,儿分得清轻重。我安定胡氏深受太尉公照顾,就连阿父此次出任太守也是太尉公在朝帮衬,我等岂能忘本。”
“吾儿所言不错。”胡遵欣慰的捋着他的八字胡。
胡烈接着说道:“不过,儿既然跟随阿父来了幽州,自然是要为我胡氏尽一份力。”
“不瞒阿父,太尉公的二公子今日找到了孩儿,想要让儿去他的帐下效力。”
“啊?”胡遵瞪大眼睛,“你答应了?”
胡烈显然没理解父亲的情绪,还得意地回道:“答应了。”
“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自行决定啊?”
胡遵面露愠色,他的家风不算严,平日里他是不太想干涉儿子们事情。
在他眼里,若是按部就班的培养反而不容易成才,让孩子们自由成长,才能更有创造力。
好,就这么创造是吧。
“阿父先别急。”胡烈又说道:“子上兄表面上很有亲和力,但儿看得出来他城府极深!”
“阿父试想一下,太尉公为何把子上兄安排进征北将军府?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胡遵气极反笑。
什么城府极深?分明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他无语地看着眼前的胡烈,好像也没跟司马昭差多少。
“儿以为,太尉公之所以让阿父来幽州,就是想让我们好好辅佐司马子上,他乃是征北长史,将军府的二把手!只要我们展示出我胡氏的诚意,未来太尉公在朝中一定会为我胡氏争取利益。”
胡遵笑了。
说实话,他若不是当年在陇右亲眼见过司马昭主动请缨去追击蜀军的那一幕....方才胡烈说的这番话,他还真信了。
“阿父...”胡烈还想继续说下去,胡遵当即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
胡烈旋即闭口不言,不知阿父为何这样。
他拱手施礼后退去,刚走到门口,胡遵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去把你小娘叫来。”
“唯。”
看着胡烈推门离去,胡遵连续喘着粗气。
他现在,火气很大。
......
军营里,几个吃饱喝足的士卒在围着火堆取暖。
他们是胡遵从安定带来的部曲。
陇右的春冬虽然也是寒冷异常,但却完全比不上幽州。
一名士卒搓着手看向身旁的袍泽:“你说...大将军到底懂不懂兵啊,这天寒地冻的急着出征做什么?”
“我也搞不懂,反正我可不想这个时候行军。”
“说是征北大将军,可年纪还没你我二人大,八成是个好大喜功的将军。”
正说着,身后突然飞来一脚,那士卒一个踉跄差点没一头栽进火堆里。
“他嬢的,谁啊!?”坐在地上的士卒昂起头骂道。
“老子,胡奋!”
目光相接的同时,二人态度立刻软了下去:“见过,二公子。”
胡奋一脸严肃,厉声说道:“若是再让我听到你们私下议论大将军,定将尔等军法处置!”
“是!”两人慌忙叩首。
他们都是胡奋的乡党,跟随胡遵多年,胡奋只是小小警告,没作惩戒。
“都起来吧。”
见二人仍旧伏地不起,胡奋沉声道:
“日后在这军营里当谨言慎行,否则出了事情,谁也救不了你们。”
“多谢二公子!”
其中一人悻悻地站起身子,见胡奋好说话便壮着胆子,好奇发问:
“可是二公子不觉得奇怪吗,大将军为何执意要这个时候出征呢?”
胡奋双手抱胸,歪着头,他其实也不明白其中缘由,但还是故作高深道:
“大将军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