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艾的缓兵之计有了一定效果,轲比能果然踌躇不定,足足有两日没有进军。
而到了第三日,轲比能觉得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虽说平城的军力仍未可知,但眼前的阳平城经过几天的侦查,除了之前的那一支军队之外再没有大军进驻的迹象,那他有理由相信,阳平城中就只有一万守军。
“大人!”一名鲜卑兵走去轲比能的大帐,“没鹿回部那边有消息了,拓跋力微的大军三日前就抵达了凉城至今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轲比能迟疑片刻,无奈地笑了一声。
要知道,凉城以东,过了盐泽二十里处还有一座名叫强阴的旧城。
这种事不需要自己教,拓跋力微心里一定清楚,若是真心想要进攻平城,屯兵强阴更才更具威胁。
“强阴方向可有魏军消息?”轲比能问道。
“没有。”
轲比能再次确认了心中所想,想必东路的莫护跋也和拓跋力微一样,停在马城止步不前。
他们都在等自己的动作....
毕竟,你轲比能都止步不前,我们又凭什么当这个出头鸟呢。
思虑良久,轲比能终于下定决心。
先拔掉阳高这颗钉子再说。
此刻的他也不管夏侯献是否坐镇此处了,若是在那更好,多年的恩怨也是时候做个了结!
......
代郡,阳高。
“鲜卑人动了?”说实话,听得这个消息邓艾是相当惊讶的。
他原以为自己的计策就算不能拖到征北将军回来,至少也能牵制个五六日,可如今却是全然打乱了他的计划。
“邓司马。”辛敞本不想打扰正在低头沉思的邓艾,但此刻他觉得不能再耽搁下去,只好不合时宜地进言道:
“最近几日鲜卑的兵力情报陆续传回,中路这支军队正是轲比能领军,约莫着有三四万人,而东路的那支鲜卑军已到马城,兵力也要在万人以上。”
“西路的那支军可以先不管他,但单看眼前这两路都不是我军能应付的。”
“所以依我之见,我军当走。”
“泰雍。”邓艾抬头看向辛敞。
后者本以为对方会认同他的观点,谁知邓艾却只是问道:“马城的鲜卑军是否未动?”
“呃..”辛敞顿了顿,“目前是的。”
邓艾随即吩咐道:“去招众将来大帐议事。”
很快,众人便齐整整的来到此处,辛敞把目前的局面一五一十的讲给了他们。
可还没等有人说些什么,邓艾却直接说道:“诸位,我意出兵迎敌。”
“你疯了?”司马昭当即就跳了出来,甚至开始口不择言起来,“两路兵马加起来是我军数倍,阳高城能不能守得住都不一定,依我看,我军应立即撤往平城,等待援军。”
司马昭越说越激动,辛敞则是有些害怕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然而邓艾却并未生气,只是语速平缓地说道:“前几日没有退兵,如今就更不能退。若是未战先退,我军士气将一泻千里。”
“那邓司马决定如何退敌?”王濬见气氛有些不对劲,赶忙岔开话题。
听到终于有人问了点有用的,邓艾呼出一口浊气,坐回帅案后的小胡床上,沉声道:
“贼兵势众,我军断然不能和对方打野战。我的想法是,高柳塞虽年久失修,但彼处本就是建在一座狭窄的山口上,只要能在山谷处设下伏兵,不敢说退敌,但至少能再延缓一些时日。”
“我说士载啊。”这时队列中的文钦忽然阴阳怪气地说道,“不是我不想听令,但对方可是有数万大军啊,你真的有信心退敌吗?”
“若是征北将军本部的精锐全都折在了此处,这可不是挨几顿骂这么简单的事。”
“我也是正是此意!”司马昭见有人跟他一样不服,便也壮着胆子开口言道:“士载兄毕竟没有独立领兵的经验,万不可盲目自信,刚愎自用,还是等征北将军回来再谈退兵之事。”
闻言,邓艾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闭起了双目。
王濬、辛敞等人虽未开口,但心中想必也是没多少底气。
大帐内顿时沉寂了下来,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士载,听句劝吧。”
“是啊士载兄。”
文钦跟司马昭又一次开口劝道。
“啪!”邓艾猛得一拍面前的帅案,站起身来厉声大吼:“什,什,什么士载士载的!”
“我,我乃征北司马,是,是你们的上级!”
邓艾一激动,竟是多年的老毛病都犯了,只见他把一个青铜制的印信往帅案上一放并努力调整语言,认真说道:
“此,此乃将军节钺,我奉命持节督军并有决断大权,诸位不必多言,速速听令行事即可!”
顷刻间,众人纷纷拱手,纹丝不动,就连司马昭和文钦也慌忙收起了那副随意的态度,不敢作声。
“诸位。”见到场面控制下来,邓艾终究还是不愿用强权来压制众人。
他叹了口气,耐心说道:
“我等是朝夕相处的同僚,平日里怎么开玩笑都可以。但别忘了!我等还是大魏的戍边将领,如今大敌当前,我军内部只能有一个声音!”
“诸位放心,若是此战不胜,我自会揽下所有罪责,向将军,向天子请罪!”
“而现在,我需要你们的一臂之力!”
此言一出,整个大帐内很快便只有了一个声音:“我等愿听邓司马号令!”
“善!”邓艾当即开始下令。
“张特、王松听令!”
“末将在!”
“张特领兵一千,埋伏于高柳塞东侧山区,敌人到时,不必交战,放其通行,看到南边火起,就出兵当道放火。”
“王松领兵一千,埋伏于高柳塞西侧的山林,看到南边火起,便前往高柳塞北部,断贼军后路,切记不必恋战,只需将敌军往南边驱赶。”
“喏!”张特、王松拱手听令。
“文钦听令。”
“你为前锋,我命你领本部兵马出塞迎敌,不许胜,只许败,势必要将敌军引入山谷。”
文钦忽然觉得这计策缘何如此熟悉,但此刻他也不敢嘻嘻哈哈,只得一抱拳,大声称喏。
“司马昭,王濬听令。”
“你二人各带五百精兵,预备引火之物,藏于高柳塞南部谷地两侧,待敌军到时直接放火。”
话到此处,邓艾看向拱手领命的王濬,“士治,你从未有过领兵经验,我提醒一句,若有应付不及之时,可速与子上合兵,别看他年轻却是上过战场的。”
“我知道了。”王濬点头应道,而司马昭则是面带愧色的低头领命。
“好。”邓艾站起身,扶了扶腰间的佩剑,“各位速去回营准备,待我军令一到,即刻出发!”
“喏!”众将齐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