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儿啊,你可算来了!”
安西将军府内,夏侯楙左等右等终于是把几人给盼来了。
还没等几人入座,夏侯楙就着急地问道:“奉明啊,这该如何是好啊?”
“阿父莫慌。”夏侯献示意父亲坐回位子,接着他让几位幕僚尽数落座后,才又一次看向夏侯楙。
“都督,儿来之前已经接到了情报,现大军已集结完毕,只等都督一声令下便可出征。”
夏侯楙大惊:“出征?难道我们不应当据守城池吗?”
夏侯献有些无奈,阿父为督的那些年当真是一点战事都没啊,导致夏侯楙一点军事常识都没。
想了想,他只好解释道:“都督,鲜卑犯境,我军必当出兵讨之,怎有据城而守的道理呢。”
“再说了,就算贼众我寡,我军就是要守也是要去守边城要冲。长安与淮南不同,此地乃是我关中极为重要的粮食产区,并未坚壁清野,若是我军只守长安,鲜卑人只需四处劫掠,我军便会有断粮的风险。”
“另外,目前陇西战事正起,本就粮草紧俏,若是关中这点储备再失,形势危矣!”
夏侯献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觉得阿父应当是听明白了。
夏侯楙摸着下巴,踌躇了一阵说道:“言之有理。”
旋即,他抬起头,爽快地说道:“既如此,为父相信奉明的决策,那就依奉明之意,尽快出兵吧!”
“末将遵命。”
很快,大军浩浩荡荡地开出城,直奔石城而去。
说到石城(今陕西省铜川耀州区),此城乃是关中通往漠南的天然门户,素有“北山锁钥”、“关辅襟喉”之美誉。
鲜卑、羌胡等若是想挺进关中,必要迈过石城后才有下一步的可能,否则都是白费力气。
此番,关中大军领兵一万出征,其中步卒约七千,骑卒三千,长安城中只留下了两千戍卫。
虽然夏侯楙一再地说,此次出征的决策权一律交由夏侯献负责,自己镇守长安即可。
不过夏侯献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明面上当然是说,大事当由都督做主,他只是麾下偏将不得越权行事云云。
实际上,夏侯献一是为了阿父日后不会在背后遭人口舌。二是,只有都督才有持节之权,真到了战时,阿父还是能派上很大用场的。
石城距长安不过一百五十里,大军五日后便抵达石城。
在抵达石城的当日,关中军就让周边农户暂时迁入城中,另外将周边能征用的粮食一律充作军粮,接着全城戒严。
到了第二日,夏侯献便收到了斥候来报。
说是轲比能的大军目前到了距离沮水北岸九十里地附近。
夏侯献当即就找来邓艾等人商议。
“将军。”邓艾走进府堂,简单行礼后,他望着夏侯献身后的地图,“胡人大军不出几日便要渡河了,沮水距北地郡边境不足二百里,况且胡人多骑卒,行军速度或许比预想的还要快。”
“属下料想,不出七日敌军将要寇边。”
邓艾说完,又盯着地图看了一阵,反复确认自己的推算没有纰漏后,便再一次看向夏侯献。
夏侯献先没接邓艾的话,而是把目光看向贾充。
“贾参军。”
“属下在。”
“我军此次从长安携带的粮草再加上石城征收上来的,能供应大军多少时日?”
贾充答道:“回将军,此番我长安余粮不多,但好在石城本地征收了不少。属下略微算了一下,大约可供应我大军三月有余。”
闻言,夏侯献不禁苦笑。
他当然知道这所谓征收是什么情况,那就是用《战时动员令》的名义强行把这些黎庶几乎一年的屯粮收为己用。
虽说根据法令,在战后会酌情奉还,但这个“酌情”两字就说明了一切。
不过这善后之事当有本地太守负责,也不归他管,他很快收起了怜悯之色,又问道:“牵太守的军队现到何处了?”
牵太守便是右中郎将牵招,现任雁门太守。
他自打在建安年间投靠曹操后几乎一直在为大魏镇守边疆。
他与河西鲜卑族联系甚密,在并州边境治理方面的威望仅次于田豫。
是的,在得到鲜卑犯境的第一时间,庙堂就第一时间想到了正在河东郡南部巡察的牵招。
曹叡命他率领军一万前往关中适时讨伐。
贾充在负责督运粮草的同时也负责和庙堂诏令对接。
他思考片刻,答道:“大约二十日才可抵达关中。”
“那来不及了。”夏侯献小声嘀咕着。
这时,文钦忽然说道:“将军,既然如此,我军还是抓紧加固城防吧!”
见夏侯献此刻依旧眉头紧锁,邓艾对文钦道:“仲若莫急,将军自有决断。”
几人的目光都纷纷落在夏侯献身上,而他则是自己的想法。
此刻据城而守尚为中庸之策,胡人攻坚能力一般,只要静待牵招的军队支援,便有一战之力。
然而这么做,心中却是充满不甘。
因为他想到,几十年后正是这些胡人趁着中原王朝内斗之时,侵袭中原。
从那之后,汉人惨遭屠戮,好不容易有些生机的华夏大地又迎来长达几百年的动乱。
每每想到此事,他就心痛万分。
迎着众人期待的目光良久,夏侯献终于缓缓开口:
“诸位,远的就不说了,就想我太祖当年北征乌桓。彼时袁绍虽亡,基业尚在,太祖亦愤然讨之。”
“而后,那鲜卑轲比能伙同乌桓归来,亦被任城王大败。”
“如今贼寇复来,我等真的要选择固守吗?”
“先辈们从未后退半步,我等岂能容忍蛮胡蹂躏我大魏疆土呢!?”
“诸位,坚守城池固然不会犯错,但你们试想一下,面对蛮胡犯境,还未交战就龟缩城池,岂不长了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岂不成了天下笑柄?”
“将军,您的意思是?”文钦问道。
夏侯献目光坚定:“我意,出塞拒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