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道坚,原名赵九古,道号虚静子,人称虚静先生。
祖籍檀州(今京城),父任平凉府同知时,徙居平凉。14岁入道,16岁时师马钰于华亭。隔一年,马钰还终南,命其往龙门山师事邱处机,乃易名道坚……
关于这位中贞翊教玄应真人的资料此时已被摆上了源星上各国各方势力的案头。
实在是,时隔数千年的死而复生,太过耸人听闻,
即便是历史上登仙超脱而去的真仙一流,也比不上这么一位现世重生的前古修行者来得震撼人心。
彼可行之,吾未尝不可!
这般看来,长生似乎也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
当然,对于新朝议会而言,当前亟待解决的问题是——此次龙门洞天之行暴露出来的他们的小动作——这无疑是获罪于举国修行道脉的一件犯忌讳的事情。
特别是,全程被当枪使了的希真真人,宋敦儒。
新朝的超凡修行界,突然陷入到了诡异的平静,但大家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周遭风雨如晦,而作为事件发源地的龙门山上,却宛如台风天的台风眼一般,风平浪静。
其他道脉的子弟已然全部离场,只有龙门派本家子弟,尚留在山中,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温言。
当今之世,虽是逐渐迎来了修行的盛事,但对于向来秉持着精英化培养弟子原则的道门法脉而言,自家的每一位弟子都是弥足珍贵的。
乃至是温言这般的支脉子弟,同样是精贵的。
道门无拘,并没有很强的尊卑上下之别,大家彼此间尊重的是对方对于【道】的理解。
于是,便是一介布衣,只要心有所悟,同样能同高真法师同台论道。
一如此时虚度法师在与诸多支脉子弟的交流中表现的这样——
赵道坚祖师重生,龙门洞天重新封闭虚空。即便是龙门派本家同样入内不得,留给外界的,更是扑朔迷离的猜测。
自然,也无人敢于在此时去捋龙门派这尊有着位同天人的重生古人的虎须。
加之赵道坚扫荡周遭法境痕迹的举动,世人一时不知这位的想法,纷纷采取敬而远之,冷眼旁观的态度。
此时的龙门山中,有弟子向虚度法师提问:“虚度法师,虚静祖师现在究竟是何情况,掌教大法师可有何旨意示下?”
“……”
这自然也是无人等够回复他的,因为自龙门派掌教以下,更无一人可以入得龙门洞天,拜谒这位龙门第一大律师。
……
左右无事, 山中又有留客之意,温言便也顺水推舟,留在了龙门山内,继续起了她的清修。
祁致远汲求的上山修行,原本便不过是一件再轻易不过的事情。
龙门山,自是大开方便之门。
真正横亘在祁致远心中的,是他自己的山上与山下之别——不仅仅是地理上的,更是人心上的。
自作牢笼,最是无解。
而温言,自是无有这等心理障碍的。
她有着最能够适应环境的心态,或者说,不需去适应,因为她压根就不在意。
身在山中,坐观天下风云。
尽管知道此时的暗网中一定是一番波云诡谲,但温言的心中却是一片宁静,根本没有半点去知晓的意思。
世事纷繁,与我何干?
她也在闲居山中的时日里重新认识了接待了他们支脉一行的虚度法师,这位总览山门外物的道脉法师永远是那一副祥和安宁的模样。
他对温言说了另一番话:“心无其心,何有于观?”
彼时温言正在照应自身,内观己心。突然闻得虚度法师之言,心中亦是蓦然一震,浮现了别样的感悟——是啊,人心如果不生出私心杂念,何必要去观心呢?
只是,此一念头方起,便觉荒谬,盖因人生为人,又怎么可能不生私心呢?
甚至,连【心无其心】本身,同样是一个杂念。
修行者的修行,在于能时刻斩灭妄念杂念,时时勤拂拭,不使惹尘埃。
这便是温言心灵慧剑的作用,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这一刻,触类而旁通,温言知觉儒门的心鉴神通,似也与之有着诸多共同之理,对其的理解也猛地递增了一大截。
只是,欣喜之念方才涌起,顿悟的灵感忽得如潮水退却。
温言心下叹息,这便是制欲息心的重要之处,超拔自身情感来面对置于自身的六欲七情,出世又入世,入世又出世,方为修道者之心境。
这点,她自是仍有着差距。
以上说来是心念纷纷,实际反映至现世,也不过是短暂一瞬。
温言的目光迎向了虚度法师淡泊如水的双眸,对方又开口言道:“释氏曰:‘观心者,重增其障。物本一物,何待于齐?’”
温言顿首,向这位龙门的高真法师致礼。
对方所言的佛家之言,观心反而是增加修持的障碍,天地间的万物,原本便是一体的,何必等待人去划一?
佛家也确实说了太多类似的话。
正所谓世间好语佛说尽,天下名山僧占多。
区别在于,如何去更好地、更正确地认识到释门高人的言语。
一切都是循序渐进的过程,不凝滞于心同样也是由汲求之心一步步修持而来的。
正所谓:看山狮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人之一生,本就是处于一个螺旋上升的过程,不断重复自我的过程中,自我其实已经革故鼎新了不知多少遍轮回。
这也是生命万象更新的意义。
虚度法师剩下的话,也不必再说,因为温言学会了抢答:“庄生曰:齐物者,自剖其同。’”
——物我齐一,是把本属同一体的东西分开了!
说完,温言还眨了眨眼,闪烁着明亮的眸光看着虚度法师。
虚度法师面上一闪而逝一缕错愕,继而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妙哉!妙哉!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善!善!善!我有芝兰满园,唯得一枝独秀!”
“……”
这样的赞誉不可谓不高,温言自然不敢接受。
但这位平和的总揽外事的虚度法师的行为显然也不是温言能够把控的,于是乎,虚度法师对于温言的评价,不知道从什么渠道竟是在山中传播了开来。
芝兰满园,一枝独秀!
如此评语,如山中一众弟子何?
温言因此被好事者取了一个【温独秀】的绰号,更多的,是山中许多弟子看向她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打量与凝视,其中有怀疑、有好奇、还有更多复杂的情绪。
温言:……
当真,无妄之灾,这位虚度法师究竟发的哪门子的癫,给自己招惹这样的风头。
(`-д-;)ゞ
当然,如此想法也只在温言心中一闪而过。他人的目光从来不会成为影响她的因素,修行,若连这心胸气魄,也就没什么修头了。
一如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
甚至于,她竟然还有些期盼能有什么人来寻衅滋事的。
安稳的时日太久,若能有些调剂,倒也未尝不可。
……
而这一等,就是好久。
又是一轮圆月,对着这山中月、这月下人,温言不由得诗兴大发:
兴亡千古繁华梦,诗眼倦天涯。
孔林乔木,吴宫蔓草,楚庙寒鸦。
数间茅舍,藏书万卷,投老村家。
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
pS:文末一词出自 元? 张可久 的《 人月圆 · 山中书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