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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脑袋好像炸裂了,疼得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他捂着脑袋,努力地回想,他想知道花间到底是谁。

冥冥中,他觉得,花栾就是花间,花间就是花栾。

他又想,他为什么会做这样可怕、奇怪的噩梦?

梦里,花栾、或者说花间疯狂爱恋他,可在加工厂,他明明第一次见花间,而花间为什么要换另一个名字,称自己是花栾?

花间认识他,爱他也恨他,他却不记得花间,他失去了一段极其重要的回忆。

那段花间所说他背叛花间的回忆。

他为什么会背叛花栾?他和花间之间是否存在误会?

他努力想找回那段丢失的记忆,思绪却飘散得厉害,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幅血腥场面。

一个血人被钉在十字架上,钉子穿过他的双手、双脚,将他吊在空中,血水沿着他胸膛流淌,滴答滴答落到十字架下的火焰堆里,火苗立刻蹿起来……

他垂着眼帘,黑发垂落,几乎挡住半张脸,浑身都透着诡异的气息,像地狱深渊爬出来的魔物。

当苍星意识到的时候,他才发现,“血人”抬起了头,一双血色瞳孔透过杂乱的黑发,正注视着自己,那种感觉,就像被无数条弓起身体、准备攻击的红蛇盯上!

他的意志在这片刻涣散,他听见“血人”叫着什么……

“星星……星星……”

他终于看清“血人”的脸,是花间。

他的心脏骤停,剧烈的窒息感传来,他拼命地抓着胸口,呼吸艰难。

他终于想起来。

他确实背叛了花间,不止一次,却记不太清他第一次背叛花间时,发生了什么,只记得第二次背叛。

在第一次背叛后,花间将他囚禁到客马尼园,往他腿部注射让他瘫痪的药物,外出时派来男仆照顾他,而他为了离开,勾引男仆,唆使男仆暗杀花间,这是花间眼中他的第二次背叛。

第二次背叛后,花间毁了他的脸和腿,之后发生的事情,他依然遗忘。

梦中发生的事情,同他的第二次背叛相差无几。

花间来到加工厂,甚至还改了一个名字,和他重逢,就是要他记起那些背叛,要他痛苦、害怕。

不,花间的目的也不一定只要他痛苦惊惶。

他知道,花间爱他,极致的爱,因为他曾经背叛,而生出刻骨的恨,他甚至怀疑男仆的出现是花间的试探,最后发现他果真再次背叛,理所应当地砍断他的腿。

花间就是个疯子,他的真实目的是要他全心全意留在身边。

花间要他爱他。

可是,他爱花间吗?比起爱,他对花间更多的是抗拒和恐惧。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见房内熟悉的装潢,才发现他在加工厂的宿舍。

天已经亮了,窗户外有隐约的鸟鸣,他下床,打量周围环境,确定是在加工厂。

“吱呀。”门被推开,花间走进来:“昨晚睡得怎么样?”

苍星立刻想到漫长逼真的噩梦,以及血红的砍刀、断掉的双腿,他不停后退,本能抵触花间。

花间冷漠地望了他一眼:“你该庆幸自己没死。”花间轻描淡写,关上房门,坐在床沿上。

如果苍星没记错的话,那个地方是他刚才坐过的位置,现在还有他的温度。

“过来。”花间伸手。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苍星莫名就感受到了威胁。

花间见苍星不动,视线扫视苍星的腿:“还想注射药剂吗?”

此话一出,苍星警惕看向花间,他的身体慢慢靠近床边。

等他距离床一米远时,花间站了起来,他朝苍星伸出手,微笑着道:“我抱你。”

苍星瞪着花间,满脸警惕的模样。

花间似乎早料到这一点,微微扬眉,再次向他伸出手,他竟鬼使神差地朝花间靠近,待意识反应过来时,已经躺在花间的腿上,被抱在花间怀里。

花间不禁笑了:“我还是喜欢你乖顺的模样。”

他的手环过苍星的膝关节,将苍星整个人抱入怀中:“不要害怕我,我也不想伤害你。”

他的话,好像在说,不要害怕我、不要背叛我,我会好好爱你。

苍星感觉自己被包裹住,花间的怀抱很温暖,萦绕馥郁花香,给了他堕入春天的错觉。

他昂头,正好对上花间的眼睛,依然是红得惊人的玛瑙眼,梦中,这双眼睛里交织刻骨爱恨,此刻,这双眼里只有爱。

就好像,如果他说愿意永远留在花间身边,说他全心全意爱着花间,哪怕是欺骗,花间也会全然相信。

或许,花间想要的,就是一句让他心甘情愿、自甘堕落的谎言。

“来骗我,来利用我,我给你我的一切,只要你爱我。”哪怕那个“你爱我”是谎言。

事实上,苍星一旦背叛花间,花间又会疯癫,毁了他的脸,断掉他的腿,铸造坚固的囚笼,将他变成金丝雀。

而现在,花间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颈侧,他听到花间很低的嗓音:“我爱你。”他几乎听不见。

梦里花间病态的告白“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还在他的耳畔回响。

他竟然觉得,花间卑微地爱着他。

花间疯魔又卑微,形成一个如此混乱矛盾的个体,爱他,却要伤害他,明明恨他,却依然卑微地爱他。

花间爱他,也恨他。

花间忽然抬手,覆盖他的眼睛,不让他看自己:“你想起来了吧?”

他回答:“不完全。”

过了半晌,花间才说:“不要再背叛我了,好吗?”

他张了张嘴,却还是闭上。

他依然想要离开花间,因为他不爱花间,而硬碰硬,他一定会很惨,离开的唯一办法是欺骗。

“好。”他道。

说完这句谎话,他心中蓦然升腾起恐惧,他害怕花间拆穿他的谎言。

花间听言,再次抱紧他,他整个人几乎嵌进花间体内,因此,他真切感受到花间在颤抖。

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说他在恐惧被拆穿谎言,花间是否也在恐惧谎言被拆穿?

他们在一戳就破的谎言里“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