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脸上的恶之花就是最好的回答。
“你......”苍星启唇，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满腔的爱意快要撑破心脏。
逼仄的房间内，他心跳的速度急剧上升。
花间替他承受痛苦，他感动不已。
总是这样，花间无私地爱着他，而他因为花间为他做的事而感动，他好像变得更爱花间了。
他环顾这个逼仄的房间，他能为了花间，永远待在爱的囚笼中吗？
他对花间的爱，能让他心甘情愿地接受花间人类的那一面吗？
他好像并不能。
他不能像花间那样，无私地表达爱，他的爱克制而有考量。
他只是没有那么爱花间。
当他望向花间那双血眸时，红玛瑙似的眼中是他难以直视的爱，他内心的谴责、内疚便如出闸洪水一般泛滥心中。
他想，他要试着去接受花间的全部。
花间拂过他额前的碎发，说：“是我愿意的，你不要有负担。”
花间的声音轻轻的，若春风。
苍星低头，脸陷入阴影中，看不出情绪。
花间注视苍星的侧脸，他该怎么说，他没有那么无私，他渴望自己的付出有回报，他渴望苍星能像他爱苍星那般爱他。
苍星抱住他，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我可以待在这里。”
花间简直不敢相信，出于不安全感、占有欲，他不想苍星和其他人接触，他以为苍星会十分抗拒，苍星竟然同意了。
窗外的雨一直下着，好像下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却还没有停的迹象。
苍星百无聊赖地发呆，他分不清已经过了多久，几天，几月，还是几年？总之，无聊到他快发霉了。
花间拿了不少书，念给他听。
花间倒是很开心，在花间眼中，不论干什么，和他待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有意义。
哪怕发呆都很有趣。
苍星看向花间，花间坐在他的身侧，和他一样发着呆。
花间见他在看自己，说：“我一直很想知道，你眼里的世界是怎样的。”
“要是一直和你待在一起，做你做的事，我是不是就更清楚你眼里的世界了？”
苍星讷讷，他眼里的世界？花间这么一说，他还真好好想了想。
他想到那些披着人皮的恶魔、那些痛苦的经历，他眼里的世界并不美好，可只要想到曦、苍嘉澍、听然，想到花间，他的痛苦就不那么尖锐。
尤其到了现在，他的身边还有花间全身心地爱着他，简直幸运至极。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幸运之子，虽小时流浪，但后来遇上了曦、苍嘉澍，他们给了小时的他足够的爱，虽惨遭伊恩折磨，但意外觉醒力量，死而复生，最后还能复仇。
那些死去的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死了也就死了，不能复活，不能亲手报仇。
千万人中都不会存在一个他，更多的是如叶暄月、家明葵那样的人，被凌辱、被伤害，最后尸首无存。
他越想越悲伤。
他觉得他应该做些什么，去帮助弱小的人，现在，恶之花不再控制他了，他又拥有强大的力量，他完全可以做些什么去赎过往杀戮之罪。
这么想着，他又失落下来，因为他答应了花间要留在花间身边。
他逐渐感到房间里很闷，遂打开窗户，窗外的雨飘进来，细密的雨丝落在他脸上，清凉舒服。
花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在雨声的映衬下，略显伤感：“你的世界里有没有我呢？”
苍星回头，认真道：“当然有你。”
花间终于笑着说：“我知道。”他的眼睛注视着苍星，满眼都是自己的爱人。
他知道，苍星的世界有他，但是，苍星的世界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存在，而他的世界里只有苍星。
在天堂的那些日子，他不知道自己是谁，要去干什么，他没有喜欢的东西，没有为之追求的事物，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遇见苍星后，他想要成为苍星这样的人类，他想像人类那样，拥有爱恨的灵魂，现在，他似乎懂得爱恨了，灵魂却依旧空荡，只能靠一味地占有苍星，来确认自己还活着。
他的活着，取决于苍星在他身边。
当他瞧见苍星朝窗外看的神情时，那是向往自由的神情，他便意识到，他无论如何都困不住苍星。
苍星离开了他，一定有自己想做的事，苍星的人生价值在于很多其他的事物，而他离开了苍星，他不知道自己是谁，要干什么，活着没有意义，他的价值是苍星。
他的一切都是为了苍星。
越是这样，他越没有安全感，越是这样，他越想关住苍星。
苍星注意到花间的不对劲，他走过去，抱住花间。
花间的头发长长了，黑色的发丝垂落胸口，他听见花间的心跳声，哪怕他待在花间身边，花间还是很害怕失去他。
蓦地，花间说道：“你是我的Angel，我要折断你自由的翅膀，除了我身边，哪里也去不了。”
苍星一惊，这种熟悉感让他回想起他囚禁花间的岁月，那时，他迫切地渴望得到天使的救赎，而这就意味着天使必须失去自由。
现在，他成了花间的Angel，花间要他的救赎，而他只能失去自由。
他抱住花间，像花间那样，回答：“我愿意。”花间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他总得回馈些什么，至少此时此刻，他愿意献出自己的自由。
花间封了窗，房间里只有一盏灯，昏黄的灯光之下，他们的剪影依偎着，世界只剩下对方。
一开始，苍星能忍受这种桎梏的爱，但时间一长，他几乎要崩溃，他想要质问花间，为什么因为爱你，我就要失去自由？
可一想到那时被他囚禁的花间，为了宽慰他，还一遍遍对他说：“我是你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他的愤怒瞬间熄火。
果然，爱无法做到对等。
每次看见花间满眼都是他，愧疚感便攥住他的心脏，他无法像花间那样，全世界都是对方，他的世界里，除了花间，还有曦、苍嘉澍、听然等，他还想赎罪。
但花间在他的世界里一定是不可替代的，如果失去了，他定痛不欲生。
他强迫自己像花间爱他那般爱花间，但效果不尽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