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的几位又开始说话,约莫过了两刻钟,孩子们便开始闹觉,姚纨懿怀着身孕也愈发坐不住了。
岳稚垣不顾众人注视,让姚纨懿倚靠在自己身上,宽厚的大掌撑着她的后腰,熨贴得很。
“朕先带纨纨回宫休息了。”
“好。”
众人目视着一家四口离开的背影,安贵妃不无艳羡地说:“长公主殿下当真是好福气。”
姚纨懿以异族之身能让岳稚垣力排众议空置六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这样的佳话传回大凉也是令人羡慕的。
荣淑妃刚想抓住机会请姚明璟去自己宫里安歇,不料姚明璟转头就对郁皇后说:“皇后……”
郁皇后假装不经意地说:“婉嫔妹妹刚为陛下诞下公主,今日为皇姐举办家宴接风洗尘,她又无法来见旧主,心中恐是郁结,陛下去陪陪婉嫔妹妹?”
姚明璟知道她这是在将自己往外推,大庭广众之下只能接下了:“好,朕去看看她。”
“臣妾先行告退。”
郁皇后起身理了理有些发皱的裙摆,温柔牵起阿嘉的手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姚明璟顿觉无趣,挥挥手让其他人都散了吧。
载熹宫偏殿。
岫蓝头上戴着抹额,望着摇篮中的新生女儿一脸慈爱:“家宴应该结束了吧?”
“结束了。”
岫蓝听到熟悉的男人声音蓦地抬头,惊叫出声:“陛下,您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朕?”
岫蓝让侍女去泡茶,笑着说:“臣妾不敢,只是觉得惊讶。”
“今日本想歇在皇后宫里的,被她推过来了。”
岫蓝闻言会意,这两年帝后离心的事情了然于胸,也不会正经戳破这层窗户纸:“臣妾感念皇后娘娘好意,只是孩子还小,半夜总要哭闹几次,陛下在臣妾这边怕是休息不好。”
“连你都要赶朕走?”
新生的孩子皮肤透着粉嫩,微弱的呼吸如娇花一般惹人怜爱:“今日皇姐提起你和孩子了。”
“殿下她,可好?”
“大夏皇帝视她如珠如宝,自然是好的。”
虽然早就知道是这样,可岫蓝每听他人说一次,都觉得心又安定了些。
“殿下说什么了吗?”
“让朕好好护着你们母女,绝不可让孩子重蹈她和亲的覆辙。”
岫蓝顿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滴落下来,惊得姚明璟伸手就去擦拭。
“你呀你,怎么说哭就哭了。”
侍女端着茶盏进来,见到这一幕也没顾上分寸,递上绣帕低声说道:“娘娘月子里可不能哭,会伤了眼睛的。”
岫蓝也知道是自己敏感了,抽泣着说:“陛下勿要见怪,臣妾只是感伤了……”
“朕知道自从你生产之后就心事重重,想来也是思及当年皇姐和亲大夏之事,害怕朕和你的女儿也会走上这条路。”姚明璟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朕已非当年人,今日一诺,必不负你。”
岫蓝扑在他的怀里,殷殷哭了起来,姚明璟也只能低声抚慰:“好了,再哭下去,朕只怕咱们的小公主也跟她的母妃一样长成一个小哭包了。”
岫蓝这才急急抹了眼泪,破涕为笑。
“朕这几日一直对小公主的名字举棋不定,眼下倒是有个主意,就取绮字吧,封号临安。”
岫蓝双手交合,以额触榻:“臣妾谢陛下。”
新得了名字的绮儿不知为何哭了起来,奶娘连忙进殿,四下检查了下,笑着说:“小殿下饿了,奴婢这就去给小殿下喂奶。”
岫蓝脸上已无泪痕,只是眼睛和鼻头有点泛红,瓮声瓮气地说道:“陛下忙碌一天也乏了,要不去贤妃姐姐宫里吧。”
周贤妃是载熹宫主殿,岫蓝将姚明璟往那儿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姚明璟见怪不怪,抖搂着衣袖起身:“你好好休息,回头皇姐来看你还以为朕没有把你照顾好呢。”
“是,臣妾遵旨。”
看着姚明璟离开的高大背影,岫蓝心中很不是滋味,谁愿意把心爱的男人推给另一个女人,可这就是后宫的生存之道,就算是她,也莫能免俗。
姚明璟到的时候,周贤妃已经卸去了钗环脂粉,穿着一身茜红色的寝衣匆匆出来接驾。
她自然知道姚明璟是从岫蓝那里过来的,便温婉说道:“陛下见过了婉嫔妹妹可安心了?”
“你对她关照入微,朕没有不安心的。”
虽然周贤妃性子算得上木讷,但胜在心思纯净,入宫四年也无有变化,姚明璟一个月也会召幸两三次。
“婉嫔妹妹人见人爱,臣妾还要多谢皇后娘娘将她安置在这载熹宫与臣妾作伴,如今多了公主,就更是热闹了。”
姚明璟今夜饮了些酒,又在岫蓝处喝了杯茶,正在精神头上,听得周贤妃如此说,调笑道:“爱妃若是喜欢孩子,朕便与你生一个吧。”
言罢,他就将周贤妃打横抱起,美人惊呼娇嗔,帘子一落,遮住了万千风情,徒留下被浪翻滚。
次日一早,载熹宫的动静就都传到了郁皇后的耳朵里,她刚起身洗漱,对镜描眉:“贵淑贤德四妃与本宫同年开始伺候陛下,如今也只有本宫与淑妃有子,确实还是少了些,贤妃若是能多得宠,是件好事。”
“娘娘,您也太大度了些。”
郁皇后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喜色从眼底上扬:“阿嘉,跑这么急做什么?”
阿嘉冲起来一把抱住了郁皇后的胳膊:“母后,儿臣用过早膳之后可以去找年年岁岁吗?”
“你告诉母后,你喜欢他们吗?”
“喜欢!”阿嘉用力地点点头,脸上的真诚看得郁皇后心里软乎乎的,曾几何时,她也是如此赤诚待人的。
“好,既喜欢,就去吧,只记住一点,要稳重,万不可冲撞了你姑母。”
“阿嘉知道,年年说姑母腹中有弟弟,阿嘉会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