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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定南王温和颂一脸疲色地进宫向岳稚垣告辞,声称此行失了妹妹,必须要回南境到祠堂向父王请罪。

“爱卿,朕考虑过了,半年之后你就回到金池城来,入朝领职,为朕做事吧。”

温和颂像是没有准备一般,抬起头来露出了惨白的脸色和眼下的乌青,低低地说:“多谢陛下。”

“这半年时间应该足够你好生安顿南境与王府的大小事务,朕会指派一个南境指挥使过去与你交接的。”

“……”

“爱卿?”

温和颂强忍着内心的不甘和愤慨,不能在岳稚垣的面前露出任何蛛丝马迹来:“是,微臣遵旨。”

走出乾康宫几步远,终于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温和颂狠狠地握紧拳头,“砰”的一声砸在了眼前大红的宫柱上,他嘴里喃喃念道:“好你个岳稚垣,你以为一个随随便便的指挥使就能绝了我的后路吗?算盘打得如此之响,那咱们就好生斗上一斗。”

他回身看向了屋檐上都刻着飞龙的乾康宫:“这皇位,这天下,本来都应该是我的。”

随着温和颂一行人的离京,岳稚垣的第二步计划也提上了日程,这一次他没有带上姚纨懿,而是独自微服出宫,去赴与林瑶的见面。

初次见到重生后的林瑶,岳稚垣都有些认不出来眼前的女子与半月前艳冠京华的温明珠竟然是同一个人,她卸下了厚重的妆容,而是轻施粉黛,全身上下没有一丝金银珠玉,只有右手上戴着小女孩才会喜欢的手串,叮当作响。

林瑶注意到岳稚垣好奇的目光,才微红着脸颊解释说:“我方才在来的路上见到街边有小摊贩在叫卖,觉得很是可爱,就……”

“温和颂走了,林姑娘可知道?”

对于林瑶,岳稚垣没有太多怜香惜玉之心,直接开门见山:“朕已履约助你脱离定南王府,那么,你答应朕的呢?”

林瑶正色道:“我虽是女流之辈,也知道一诺千金。承陛下大恩能够获得重生,答应陛下的东西自然早早准备好了。”

随即,她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又小又薄的册子,说道:“陛下知道怜香楼,大概不知道落雨阁也是我的吧?”

”落雨阁?“

”落雨阁是六年前由一个名叫雨夫人的神秘女子创立的,与怜香楼不同,以清雅文人之风迅速崛起,俨然成了南境地界上与怜香楼比肩的风月场所。而这位雨夫人,便是我母妃生前的贴身侍女。”

“温和颂竟然不知道?”

“当年父王病的蹊跷,母妃心知自身难保,拼尽全力也要为我留一条退路,这才有了落雨阁。”林瑶大概是想起了自己已逝的母妃,眼睛微微有些湿润,“我在一天之内失去双亲,被温和颂以母妃相要挟,交出了怜香楼,就在我以为自己此生再无希望的时候,雨姑姑乔装入府,以母妃旧物为证,为我打开了一扇窗,我才能支撑至今。”

岳稚垣一边听着林瑶的说法,一边仔细翻看着手中的小册子,突然发现了一个名字,或许对他有用:“这个罗衡,可能用?”

林瑶掩饰不住自己对岳稚垣的赞赏之情,浅笑着说道:“没想到陛下如此慧眼,一下子就找到了最合适的人选。

不错,罗衡便是温和颂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他出身南境大族,论血缘与温和颂还算是表亲,两人从小就不对付,大概也是因为父王曾经多次当着温和颂的面夸奖罗衡文武双全,是小辈中的翘楚吧,温和颂自然容不下他。”

“朕猜温和颂继任王位之后应该没少给罗衡下绊子吧?”

林瑶嗤笑一声:“罗衡清风霁月,温和颂这点手段还不够他看的呢,几次下来不但都被他化解了,还让温和颂在父王的一众旧部面前失了面子,这才逼得他不得不自己招揽培养亲信。”

“罗衡可能接管南境?”

“除了他,再无他人。”

“好。”岳稚垣心中主意已定,这一趟倒不算白跑,“你身边可有信得过的人?”

林瑶释然笑笑:“这就不劳陛下挂心了,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等着看温和颂落马的那一天。”

昭祥宫。

姚纨懿正在贵妃椅上闭着眼睛小憩,岳稚垣不来,她也乐得轻松自在。

远青轻手轻脚地走近,注意到她的睫毛微颤,便知道她并没有真的入睡,就在姚纨懿的耳边低声说:“娘娘,此前给春幽台送去的消息,有回音了。”

“怎么说?”

“只有一个字,‘见’。”

姚纨懿慢慢睁开眼睛,低吟道:“见……”

远青一脸担心:“娘娘,如今陛下天天都来昭祥宫,这样见面风险太大了,若是被发现了……”

“春幽台不会不知道的,如果他们真如陛下和皇后娘娘说的那般神通广大,就不会被人抓到。”姚纨懿十分心大,“再说了,本宫与他们本就不认识,又能怎么扯到本宫身上来呢。”

“是。”

白日里才收到的消息,原以为真要见面也得是几日后了,没想到当天晚上,昭祥宫里就多了一位神出鬼没的不速之客。

“什么人?”

男子甚至都没有乔装成宫中侍卫的样子掩人耳目,穿着一身常服就闯进来了,吓得远青差点尖叫出声。

他定定地看着姚纨懿,见她年纪不大,却十分稳得住,便带着笑意开口:“在下沈朗,是春幽台的二当家。”

“沈二当家。”

“春幽台收到了娘娘派人送来的令牌拓印,事关重大,在下只得亲自跑一趟来核验,还请娘娘见谅。”

姚纨懿却是不慌不忙,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优哉游哉地看着沈朗:“如何事关重大了?不过是一块令牌而已。”

“还请娘娘拿出令牌来。”沈朗又重复了一次。

姚纨懿这下不接话了,一副“你不说,我不动”的态度。

沈朗当然也不可能自己将这昭祥宫上下翻个遍去找这个令牌,心里苦笑一声,大师兄走得真是时候,把这样一个烂摊子丢给了自己。

“这块令牌乃是先师的贴身之物,更是春幽台历代掌门人的信物,持有令牌之人,便是春幽台的主人。”

姚纨懿眼睛蓦地瞪大,她才想到这或许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却没想到竟然是这般重要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