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在财务司相关人等检查完大学堂季度财务状况后,陈山长做东,在外面的一个叫渔家乐的小地方宴请了一场,至于参加人员吗,财务司的大佬们一个不落,尽数都去了,大学堂陪同的很少,也就是陈山长和主计处聊聊数人,大学堂经费有限,毕竟这地方名字听起来就很寒酸,自家人多了,上官发挥不起来啊。
第二日,陈山长顶着两个黑眼圈,满身酒气的把王教务长和朱先钎叫到办公室,在晃了晃明显喝高了之后的脑袋,风轻云淡的说道:“经费缺口解决了,用着海外补给差价由头,一共十万银元,这部分留三成飘没给财务司,剩余的一千用在昨晚宴请和礼金,九千充作大学堂活动经费,其他的都用在这次敦睦专案的缺口上吧,小朱教务长到时记得再补个海外采购差价申请表”。
朱先钎对陈山长的敬仰之情,顿时犹如滔滔江水……
太佩服了,陈山长果然是做官、做大官、做好官的料子,一方面,真难为陈山长能找到找到这么个好地方、销金窟,一下子就把宴请档次给提升上去了,难怪财务司的大佬满意,小朱教务长显然眼界和格局没有打开,还以为陈山长真准备用多年积攒的感情来解决问题,妹想到还是银元开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渔家乐,居然一晚上消费一千银元,就算是这几年物价飞涨,寻常人家一年正常过日子开销也就一百个银元左右,都快赶上勉强算上是高级军官的朱先钎一年多的俸禄了。
另一方面,陈山长拼着牺牲自己的胃,用着公款吃喝送礼,不但把训练经费给补回来,解决了朱先钎的难题,还给大学堂小金库添了不少酒水钱,这样财务司也很满意,大学堂也满意,至于朱先钎不能不满意,妥妥的多赢,至于海兵年度训练经费,不差这三猫两狗的小钱,不是么。
姜还是老的辣,以后说不得要向各位前辈多多请教,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先贤诚不欺我也。
看来自己还是太年轻太毛躁,以为国是会议的蔡议长振臂一呼,这海兵多年的积习就能一朝改了。
也就朱先钎这种热血青年信以为真,飘没在海面下的规矩还在,只不过更隐蔽更蜿蜒,关系不到位,还体会不到这飘没在海面下的规矩巨大威力,你以为自己是个海战英雄,就能在海兵里面横行无忌,错了,这可是大错特错,朱先钎深刻反省到,我大明可是个讲究人情往来的社会,法不外乎人情,这飘没在海面下的规则同样如此,你一个毛头小伙啥关系也没有,莽莽撞撞的一头扎进去,凭着身上的光环,别人说不得会礼让三分,不过涉及到切身利益,傻子才会搭理你,只有陈山长这种老江湖,经营海兵数十年,老关系,老人脉,互利双赢,这才是王道,不然,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按规矩办。
时间就这么紧锣密鼓的过去了,临行前几天,千头万绪的准备工作差不多了,前部指挥室顶上,仅仅用了两天时间,就安装了个违章建筑,用于安置新式火控系统,朱先钎不得不对舰长杨中校的执行力表示钦佩,此外,燃煤、补给大半就位,现在最后一道工序就是重新油漆舰体、桅杆,更换新风帆,这战舰吗,老是老了点,不过驴粪蛋子外面光,只要油漆用的好,谁敢说不是条好舰。
朱先钎又抽空去了趟资料室,二十来天的连轴转,让朱先钎疲惫不堪,和郑秀竞唠唠叨叨的说了半天,感慨和人打交道比和战舰打交道累多了,又掏出一张清单,准备航行期间借点资料,闲来无事写点论文,按照大学堂的条例,承担教学任务的海兵军官,必须每年提交两篇以上论文。
郑秀竞忽闪着眼睛,在边上的桌子一边整理资料一边听着朱先钎唠叨,听着听着,就听到边上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变成轻微的呼噜声,抬头一看,朱先钎已经靠在沙发扶手上睡着了。
这个年轻的海兵上校胡子拉碴,连睡着了都皱着眉头,郑秀竞安安静静的看着睡相不雅朱先钎,暗暗叹了口气,远航训练是每年大学堂的重头戏,哪次不是学堂上下全体出动,准备工作不折腾个几个月不罢手。
今年倒好,一帮子老油条们轻飘飘的将任务推给最年轻的副教务长,都袖手等着看笑话,没想到小朱教务长确实能力强,听说除了在训练经费没经验上吃了憋,其他靠着朱先钎一张嘴两条腿,短短一个月不到时间,千头万绪的事一件一件跑腿落实下来,不愧是大明海兵最年轻,也是最能打的舰长,行动力确实强。
不过越是如此,在大学堂里面越像是个异类,你这么优秀,别人都是酒囊饭袋不成,据说不少陈年老吏都等着看小朱教务长的笑话,可惜啊,笑话没不成,到是让小朱教务长又添了彩头。
只不过,这男女相处的能力,和其他方面比起来,连初小都毕不了业。
郑秀竞怜惜的给朱先钎盖上一条自己冬天御寒用的薄毯,轻轻带上门,按照前面列的清单,下楼去收集资料。半个时辰后,上楼一推门,就看到朱先钎已经醒了,只不过抱着自己的毯子,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
看见郑秀竞进来,朱先钎有点不好意思的傻笑着,没话找话的说道:“阿秀,你这毯子味道好好闻啊”。
废话,本姑娘平时用的毯子,味道能不好吗?
郑秀竞浅浅笑了一下,曼声说道:“远洋,你要的资料我准备好了,不过数量有点多欧,到时我找你的勤务来取好不好,这里有张借阅表,麻烦你签个字啊”。
“嗯,阿秀,后面我可能没时间到你这边来了,这次远航至少六个月时间,等回来再看你好不好”,朱先钎一边签字一边说道。
“远洋兄,你还欠我两顿饭没有请呢”。
“额,这个啊,你放心,我一直记在心上,回来三顿怎么样”?
“还是两顿吧,利息我已经想好了,小女子从来没出过海,听说西方风景与大明迥异,你出海以后,每次看到什么罕见的西洋景,或者想我了,就给我写封信好不好”,鼓足勇气说完之后,郑秀竞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怕朱先钎看出端倪来,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朱先钎摩挲着胡子拉碴的下巴说道:“阿秀,出海之后信写好了也寄不回来,要不”。
看着郑秀竞低下头露出修长洁白的脖颈,慢慢的变成粉红色,朱先钎心中一软,大声说道:“阿秀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写信的,到时候回来,保准给你送上厚厚一大叠”。
郑秀竞抬起羞红的小脸,对着朱先钎伸出小手,“我们拉钩,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食言呢”。
佳人有约,手留余香,不过这香味真熟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