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带着怒气。
但那男人的身手还算不错，袖子里又藏了一把短刀，这让何日得避讳着一些，左右没能立即拿下，追着跑了三条街，快出坊门了，那男人往巷子里一猫，不见了踪影。
何日沉着脸，看着笔直、没有岔路，甚至连个摆设都没的巷子。
不见了。
只一个转角的功夫，就没了踪影。
他啐了一口，眯着眼上下盯了好一会，撩起袍子，把自己袒露出来的胸膛遮住。
这群人...他娘的得在长安城耕耘多久，才能弄出来这种阵势——光明正大地跑到他面前，做出想要招揽自己的架势，而且还让他给跑了。
这条巷子里有玄机。
何日没贸然闯进去——这里是长安，他是站在朝廷这一边，不去找全人手，也不去找十二卫军队，自己贸然闯进去，那就不只是“傻”能够形容的地步了。
送死都没这么白送的。
何日最后又深深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这群老鼠只要还想在这里打洞，它们就绝对不会那么轻易逃掉的。
第二天，何日带着这个消息找上了周小三，周小三的想法与何日的差不多，都没打算顺着那条线索走下去。
这样未免太被动了一些。
也不确定这个线索是不是别人故意留下的。
等着大姊那边的消息便是。
胜业坊，一座宅邸里。
昨个在何日手下尽显狼狈的男人，悄然从后院假山里走了出来，刚走出来，便被一位侍女迎到了书房中。
这一间小小、狭仄的屋子里，已经挤进了七八个人，他再一走进来，屋子就更显得臃肿，有一股沉闷闷、喘不过气来的味道。
“拉拢来了吗？”他刚一进来，就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男人摇了摇头，脸色沮丧：“没，我方一见他，还没说完话，就挨了他一拳，若不是躲得快，怕就是要被他抓住了。”
屋子里几个人心里都咯噔一声。
“怎么可能！”
“他那种人怎么会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你。”
他可是叫何复杨！听听这名字，一瞧就一定会站在他们这一边的人物。
那男人苦笑了一声：“我怎知道，可惜了这么一个人才，他若是能站在我们这一边...若再能把那位周小三拉下水。”
有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开口：“我倒是可能知道，他为什么不会听你的话。”
唰得一下，几个人把目光投了过来。
这人扣了扣手指，轻声说道：“他祖父是我大隋的光禄大夫——虽无甚才能，但受先帝宠爱，得了那么一个官职。”
“他祖父对我大隋自是忠心耿耿，但三代之后，他不一定如他祖父那样。这是其一。”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听说，他和那位周县尉，现都在追随长安里赫赫有名的食肆县男。”
“那周小三能从不良人，半年时间一跃而成县尉，便是沾了那位县男的福分。跟着那位县男，未来光明，又何必跟着我们这群人。”
他嘴里所说的食肆县男，屋子里的几个人都不陌生。
长安城赫赫有名的同福食肆。
甚至...他们中还有人常去吃饭。
他们也生起过要不要招揽一下那位店家的心思，不过...那位店家总是和两位公主厮混在一起，实在是没下手的机会。
后来再一调查。
那位店家祖上更是和他们心念念的大隋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就让他们更加慎重起来，不敢轻易去和那个人扯上关系。
气氛更加沉闷了起来。
这个结果，是他们设想中，最坏的一个结果——他们觉得就算不能说动何日加入他们，至少能让他徘徊不定一会。
这样...他们就有充足的时间，拉何日下水。
制定出这样计划的人，如果能多活几百年的话，兴许他会和某位名江的小黑胖子有共同话题。
但何日的态度太过于坚决，二话不说，直接动手，立场都不带摇晃一下的。
“看来我们这段时间要小心一点了。”一个人摇了摇头，“按照何日那小子现在的立场，估计已经把昨天的事上报给逆唐了吧。”
有人也跟着摇了摇头，他在如今的大唐朝堂上还算是有些地位，知道的消息也要更多一些：“现在李世民那个逆子，就已经让那个周小三着手调查我们的事。”
屋子里的声音突然沉默。
不一会，有几个人就不由得笑了起来。
“李世民那小子的脑子是不是有些毛病，如此大事，竟然交给一个区区县尉负责？”
“可能是他天真的以为，我等大隋臣子，在大唐只能做一条可怜虫吧。”
“一个县尉能查出什么东西？”
有人笑得喘不过气，咳嗽了起来，旁边的人替他顺着气。
一个人缓缓开口：“就让他们查吧，我记得...好像是有几个人不怎么安分？”
坐在他旁边的人轻轻点头：“是有那么几个人。”
“那就让周县尉查到那几个人头上吧。”那个人站起身，丢下这么一句话，“剩下的事再慢慢谋划。”
“李世民那小子，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对手。”
其他几个人应喏一声。
又悄悄顺着假山后的通道离开这座宅邸。
他们都没觉得周小三能够查到什么东西。
甚至...他们中都没有人想到，那个在浣洗院，过着生不如死日子的女人。
同福食肆，傍晚歇业之后。
周小三与何日得到大姊的情报之后，第一时间，并没有通报给朝廷，而是带着这一份情报，到了同福食肆。
大姊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
或者说...她不得不有本事。
这一份情报，密密麻麻，罗列了一百多人的名单，甚至...还有那些人的产业。
有七八家赌坊、有五六条走私通道、有个酿私盐的坊子，甚至还有两家青楼——当然他们可能不知道，他们的青楼就是泄露消息的源头。
地痞流氓、游侠小贼，就更不用说了。
“大郎，您看您有什么安排？”周小三态度恭敬，指着这一份文件，轻声说道。
尹煊盯着这上面的文字。
脑子里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