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渺,地窖在哪里?”宋时桉自从来到蔷薇城堡,还没去过地窖。
——别说去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拿起牛皮本气冲冲准备离开的男人,在听到“陆知渺”三个字后僵在原地。
男人转身看向她。
一脸呆滞。
“你……”他吐出一个字,就再次保持沉默,嘴巴半张着,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宋时桉朝男人手里的本子睨去一眼,“你不是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我——”男人支支吾吾。
宋时桉追问,“地窖在哪儿?”
“在那边。”男人愣了一瞬,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回到了宋时桉的话。
宋时桉点点头,“谢了。”
她顺着陆知渺指着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堵墙。
男人走向她,欲言又止,“你……”
宋时桉:“你结巴啊?”
男人深呼一口气,绕着酒桶踱步走了一圈,平复好心情后,才完整的说出了一句话: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宋时桉指着牛皮本:“你在最后一页上,不是写了吗?就是写得歪歪扭扭,不太好认。”
“啊……是么?”男人翻开本子,低头望去,“我以前写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陆知渺。”
他喃喃一遍。
“或许吧,或许这就是我的名字。听着还不错,蛮好听的。”男人兀自点点头。
随后又问:“你认识我吗?”
宋时桉:“认识。”
蔷薇城堡的时间流速过于诡异,她不想跟人叙旧,只道:“你要是有什么疑惑想问我,可以抽空来寻我。”
“或者你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我去寻你……毕竟,我也有些问题想问你。”
说罢,走到墙边,抬手朝墙面敲了两下。
宋时桉扭头问:“你确定是这里?”
男人说:“你翻窗离开后,一直向前走,就能进到一个走廊。你把走廊尽头的地板掀开,就能去到地窖了。”
说罢,又补充一句:“我以前就是掀开走廊地板,去往地窖的。”
“窗户……”宋时桉抬眸看向密不透风的墙。
哪儿来的窗户?
她茫然的看着墙面,“窗户在哪儿?”
“那儿啊。”男人朝一个地方指了指。
宋时桉蓦地想起日记本里的内容——
「这群宾客跟神经病一样。」
「整日做着奇怪的举动,要么跟空气玩耍,要么对着空气发呆、来回转悠。」
陆知渺看到的,是城堡的真实样貌。
来到这里的宾客,沉浸在黑蔷薇香气编织出的幻境中。
她和陆知渺看到的东西,是不同的。
“你等会有事吗?”
“怎么了?”
“我想让你带我去地窖。”
“行。”
男人点头答应,没有犹豫。
他正好也想问少女一些事情——比如,从前的事,又比如,他是怎么来到城堡干活的。
而且来到城堡干活以后,记忆力越来越不好。
男人三两步的爬上窗户,翻过去,一边翻一遍对少女叮嘱,“你跟紧些。”
“一楼巡视的人虽然不多,但你要是被抓住,可就麻烦了。”要是被抓住,他问谁去。
在宋时桉的视觉中。
陆知渺是钻进了墙面,对她说话时,半个身子卡在墙里,半个身子在墙外。
——有股说不上来的诡异感。
她记住陆知渺钻进去的地方,伸手去扒,结果只碰到了堆砌墙壁的砖瓦。
她踩着酒桶,闭着眼睛往前冲。
“咚!”
脑袋狠狠地撞到了墙上。
墙面探出个脑袋——是陆知渺。
“你怎么还没爬出来?你快点,我在窗户旁边等着你。”说罢,就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宋时桉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视觉通过视神经传递给大脑的画面,和真实情况完全不同;就连触觉,也产生了问题。
她脑子乱哄哄的。
看到的、摸到的,全是假的。
第二份报纸被圈起的板块曾写道,「长期吸食黑蔷薇香气会对大脑造成损伤。」
宋时桉觉得,不需要长期吸食。
光是香气编织出的幻境,让人对五官产生怀疑陷入混乱,就足够把一个人逼疯。
她拿出药膏,想看看约她过去的人,有没有留下什么信息。
她发现纸条的背面写了一行字——
「只要你足够相信,你就可以去往地窖。」
“足够相信……”
宋时桉把纸条放回药膏,将药膏收起。
她抬眼望向空无一物的墙面,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是窗户,这是窗户”。
她开始给自己洗脑。
末了,伸手想扒着窗台爬出去,怎料一伸手,碰到的是冰凉的墙壁。
她不信邪。
用脑袋去碰,结果又往头上磕了一个大包。
“艹。”
好疼。
宋时桉蹲在酒桶揉着脑袋。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再次闭上眼,脑海里不停的构想着窗户的样子。
手和脚练习着翻窗户的动作。
“呼。”
宋时桉吐出一口气,秉承着“摔就摔了,撞就撞了”的心态,伸手去扒窗台。
「咚——」
她脚下一空。
恍惚间听到撞击声。
「嘀嗒——」
「嘀嗒——」
轻微的声音绕在她的脑海中。
宋时桉不敢睁眼,只凭借着构想的样子,翻过窗台,猛地一跳。
“哐!”
她落地了。
她试探着睁眼,发现自己来到一个昏暗的地方。
陆知渺站在她身旁,见她终于从房间里出来,叹了口气,低声吐槽:“真不容易。”
末了,又忍不住好奇的问:“你们这群宾客,是脑子……受过什么伤吗?”
他尽量委婉。
他方才站在窗户边瞧半天,着实想不明白,这个少女刚刚的举动是在干嘛。
明明窗户就在那儿。
却磨蹭半天。
像是做什么法事一样——翻个窗户还要做法事?估计是有点什么大病。
宋时桉:……
她选择沉默。
“带路吧。”她岔开话题,说罢,提醒道,“这里太暗了,你走慢点,我怕我跟丢。”
陆知渺:?
这里明明很亮堂啊。
罢了。
秉承着照顾病人的心态,他点头应下,“行。我走慢点,你跟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