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显然比他要机灵些,睁眼后激动的一骨碌爬了起来,还不忘扯起犯迷糊那位,大掌哐哐拍着人肩膀,企图给他拍清醒了。
“什么天神,这可不就是如假包换的麒大将军吗?”
两人齐齐向大将军行了个军礼,旁边其余人也跟着醒了过来,看着赶来的大队人马,高兴得无以复加,有些人甚至泪眼婆娑起来。
麒枫往下压了压手,示意他们不必起身,一边向身后的将士们示意,一边询问他们目前的治水的状况。
身后的将士得到示意,开始在此处也搭建起供士兵们休整的帐篷来。知道他们将大部分口粮都让给了百姓,自己估计已经饿得不行了,便把身上的干粮都先匀了出来。
他们的后勤部队还在后头,但要不了两天也能到了。此番物资充足,可以不必担心口粮问题。
而麒枫也从这些人的讲述中得知了目前的局势。
彭虎所带领的关宁军比他们先三天到达。一到就马不停蹄开始救人,然而即便将先前在此处的救援军队也整编起来,人手和经费仍旧非常有限,大夫也远远不够。
将士们在日夜不停赶路之后,又不眠不休的救人,很多都已经疲惫不堪。有好些个士兵甚至一晃神的功夫,就被洪水冲走了。
若非彭虎及时调整了作息表,又命众人必须严格按照作息表上的时间轮换着救人,牺牲的人数肯定远比现在要多得多。
然而三天过去,虽然救上来不少百姓,可仍旧有更多人被困在洪水里。甚至他们目前还只是在外围救人,郢城最中心的地带还没能进去。
麒枫蹙了蹙眉,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些。“彭虎现下在哪?”
“副将军每天只睡一个时辰,现在都还在堤上指挥呢。”
麒枫看着这些浑身湿透,满身困顿的儿郎们,拍拍最前面一个人的肩膀:“继续休整,接下来交给我们。”
看着走远的大将军,身后的将士们并没有听话的马上休整。反而看着那道身影仍旧激动不已。
“大将军可真帅啊!”
“他方才说接下来交给我们的架势,可真让人感动。”
“当了这么多年兵,麒大将军是我跟过的主将里最让人信服的一个。有他在,这心里就踏实了,好像没什么办不成的事儿。”
“嘿,刚刚是谁被大将军拍肩膀了?你小子可真幸运啊。”
祝瑾禾带着一队太医过来的时候,麒枫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却刚好听到了这些将士们的一番吹捧。
有点好笑之余,心中有种与有荣焉之感。
而众人一见到她,则是悄悄噤了声。怎么才走了一个天神大将军,又来了位天仙一般的小姑娘呢?这种地方,岂是小姑娘该来的?
看着她带领着一众太医询问大伙儿的伤情,队伍中官阶最大的一位都统忙上前拱手致意。
“在下关宁军都统,姓秦。这位姑娘可是太医院的医女大人?”
祝瑾禾忙回了礼,见是自己没见过的一位关宁军将领,想了想便回道:“也算是吧。我还同你们麒大将军共过事呢,此番也是同他一起来的,是自己人,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便是。”
秦都统原本见这么个娇娇嫩嫩的小姑娘,冒着雨给他们这些大老粗看伤,就有些过意不去。此时听闻是与将军相识之人,更不敢怠慢了。
“原来如此!医官大人,这郢城的天气着实不好,这会儿雨势愈发的大了,您还是先到帐篷里躲一躲雨,等雨小了,不,等雨停了再出来。”
祝瑾禾哭笑不得:“我是来治病救人的,怎能躲在帐篷中不出来呢?此行太医虽多,但伤员更多,每位医者都得争分夺秒救人才是。还是你们看不起女大夫?”
秦都统一听这话,一张在雨水中泡得有些发白的脸顿时急的涨红起来:“这,这哪能呢?俺就是觉得小姑娘家家的,不必这么辛苦。”
祝瑾禾哈哈笑了起来,看秦都统着急得乡音都冒出来了,也不再打趣他。
“再辛苦又如何及得上你们呢,将士们在前线治水救人,我们做大夫的就该做好医疗保障工作。”
她说着扬声朝四周围偷偷朝这边看过来的士兵们大声喊话。
“身上带伤的先到帐篷里去,会有大夫给大家医治,可不要讳疾忌医影响后续救人。没受伤的等后面的帐篷搭建好了,听大将军的好好休整,养好了身体才能救更多百姓。”
而后视线打量过眼前晒得黝黑的汉子,看到他脚脖子处草草包扎的肿胀伤口,凑近仔细瞧了几眼。
却见对方连连后退数步,甚至把受伤的脚往后一藏,企图躲开她的视线。
祝瑾禾疑惑抬头,看他窘迫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成,我到郢城的第一个伤患找到了。”她说着吩咐后头分派给自己打下手的小太医,“你帮忙将人扶进帐篷里去,他脚伤挺重,小心着些。”
身后将士们见她带着秦都统进了帐篷,才敢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直把祝瑾禾夸成了个女菩萨,甚至相比方才夸麒大将军时的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另一头的麒枫,已经同彭虎会合上了。彭虎一见到他,差点儿就要老泪纵横。这鬼地方邪门得很,雨势一直不停,堤坝还越修越险,这搭档再不来,他怕自己都要撑不下去了。
麒枫看他向来宝贝的大胡子此时滴着水,乱蓬蓬的,也没时间打理,整张脸就露出了一双圆眼睛,眼底青影明显。
加上他高高壮壮的身材,乍一看过去,还真像是从山里跑下来的大熊一般。原本肃穆的气氛被他这副样子一衬托,竟然就严肃不起来了。
麒枫哭笑不得,眼见他身上没受什么伤,直接就进入正题:“治水进度如何了?”
“哪来的什么进度啊,我都不好意思说。眼前这段堤坝咱们的人天天修,可眼看着再下几天雨,估计也得塌了。不会水的士兵都在这了,一个个互相绑着往坝上抗泥袋。会水的都分派出去救人,要说进度,除了救出来二百来人,也没其他的了。”
彭虎面色凝重:“听百姓们说,再往里走,还有好几个小县城,那里头才是灾情最严重的地方。咱们的人连这处的百姓都还没救完,加上此时往里的路根本不通,水势又太猛,行船都进不去,也不知里头情况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