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心里仍是忍不住嘀咕,这人竟能在这样的场合做到滴水不漏。随即转念一想,定是商人为了迎合人练出来的生存技巧罢了,不足挂齿。
反正好戏才刚刚开始,便让她先得意一阵,看她接下来怎么让她出糗!
而祝瑾禾则很快被安排在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在热闹的宴席中,这里显得相对冷清,不仅离主桌甚远,桌上的瓜果点心零零落落的,布置得也不怎么用心。
与她同样被领到这儿来的人里,从衣着打扮上看就朴素了许多。她还听到有人偷偷惊叹竟能有机会参加这样规格的宴会,简直荣幸至极。显然是为了安排与她同桌之人,特意破例请来的。
祝瑾禾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反正这趟已经给众人留下与传言不同的印象,若是整场宴席,自己可以敬陪末座,安安稳稳的赏景吃饭而后离开,那也不错。
然而恐怕有人不会让她这么轻易过关,定会安排一些波折坎坷给她,所以该着急的应是对方才对,自己只需静观其变。
果然才坐了没一会儿,她的坎就来了。
而看着不远处惊愕地朝自己走来的人,祝瑾禾的眉头不由自主蹙了起来,这人还真是她的一道坎。
而另一边,正谨小慎微被人领着往此处走的人,正是祝瑾芝。
她一看到祝瑾禾此时优哉游哉坐在那儿饮茶的模样,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先不说自己这个姐姐一次比一次漂亮,这样的场合,她一介商女是如何能来的,而且这副样子未免也太过恣意了些。
此时也顾不上一旁的小丫鬟了,一个箭步就走到祝瑾禾面前。
“姐姐,你怎会出现在这里?这,大家都没坐下呢,你怎么竟自斟自饮起来了?这种场合可不能这样没规矩,免得人说我祝家女儿没有家教。”
祝瑾禾斜睨了她一眼:“你都是嫁出去的女儿了,还怕我连累你的名声不成?”
至于周围众人,显然是蒋凝柔为了寒碜她特地请来的,她虽不会瞧不起她们,总不能也随着一同惴惴不安地杵在那儿。
祝瑾芝觉得自己好意提醒她,对方不领情就罢了,还摆出这副自己最讨厌的淡然模样。明明以前什么都不如自己,凭什么来了趟京城就变成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于是捏着嗓子就开始拨弄是非。
“姐姐怎能如此说话呢?我虽已出嫁,心中也还是惦记娘家的。即便姐姐嫉恨我早于你出嫁,可夫君看重我,总不能因此就耽误了姻缘。”
“原来如此。”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清丽的女音,祝瑾芝吓了一跳,转过身时看到浩浩荡荡一群满身贵气的女郎,更是吓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来人正是蒋凝柔,她此时挽着一位贵女的胳膊徐徐走来,身边还跟着一众女子,脸上都是看好戏的表情。
蒋凝柔迫不及待拉着人在祝禾对面的位置坐下,当初打听到祝禾乡下的家人也来了京城,与她关系很是不睦,才特意请了她这个妹妹来,没想到效果还真不错。
蒋凝柔一坐下来先是郑重地介绍了自己身边的人:“这位是清河郡主,是当今圣上的胞弟最宠爱的小女儿。她对你的事情很是好奇,特意过来看看。”
而后没等祝瑾禾做出任何反应,就又将话题转回了方才听到的事情上:“原来你一个女子迫不及待住进别人家中也是有苦衷的,身为长姐,家中却有个妹妹先于自己出嫁了,确实是该着急些。”
旁边的清河郡主则略带不赞同的打量她:“长得倒是不错,原来传闻也并非夸张了。但无论如何也不该不知廉耻地赖在武安侯府,害得蒋家姐姐和小麒将军成了一对有缘无分的怨偶。”
蒋凝柔闻言,嘴角抽了抽,但也没多说什么。好歹郡主点出了眼前女子狐媚惑人,不知廉耻。
祝瑾禾眼见这郡主一脸天真,估计是话本子看多了,此时也不知自己被人拿来当了枪使,于是直接点明了重点。
“我同麒大哥有生死相交的情谊,并非死皮赖脸,而是被诚心邀请住进侯府的。况且麒大哥亲口同我说过与蒋大小姐并不熟识,所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都是有心人虚构而来,何来怨偶之说。”
清河郡主见面前的人不慌不忙的,言语间很是笃定,不由得狐疑地看向身边的蒋凝柔。
感受到来自身边探究的目光,蒋凝柔心头巨振,惊愕于祝禾竟真敢问到麒枫面前去,而麒枫竟然回了这样的话?!这女子莫不是在诓她?!
而即便心中如何翻江倒海,她面上仍是清清淡淡的,还做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委屈模样。她自然是无可辩驳的,但也深知自己的优势,平日她只需露出委屈的表情,总能惹来身边人的怜惜,主动替她想出许多理由和借口。
清河郡主见她娇娇怯怯的,忍不住催促:“你怕什么呀,想说什么就说,你可是大儒的孙女,还怕她一个商户不成?再怎么样也还有本郡主在这儿主持公道呢。”
蒋凝柔嘴角再度抽了抽,这个郡主真是来帮她的么?
好在一旁有人替她开口了:“郡主,小柔本就是这样善良的性子,见对方可怜,即便说了于己不利的话,也不忍辩驳的。”
“可是想想也知道啊 ,祝小姐不过一个弱女子,如何能与大将军生死相交,这种硬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能信?且她不仅胡说八道还搞拉踩呢,空口白牙就说别人的是假的,自己所言才是真,如何取信?”
一旁众人闻言,都颇觉得有道理的频频点头。
而边上的祝瑾芝早在自己居然就站在京中鼎鼎大名的才女身旁,且在场竟还有一个郡主这样的事实中惊喜交加。这要是在平日里那些看不起她的官太太中一宣扬,她的地位可就不一样了。
此时眼见祝瑾禾竟敢惹得郡主和蒋大小姐不悦,连忙扭着腰、细着嗓子上前搭腔。
“小女祝瑾芝,见过郡主和蒋大小姐。那位姑娘说得对,我这姐姐从小就不学无术、不懂礼仪,说些大言不惭的话也是见惯不怪了。实是让人羞愧不已,各位便当看个乐子,莫要往心里去就是。”
清河郡主不悦地拧起弯弯的柳叶眉,她很不喜眼前这人矫揉造作的模样,还不如听那祝禾说话更直截了当些,于是朝对面投去一瞥:“既如此,你可还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