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轩心中得意,商会本就被户部管着,上官不耐同商人打交道派自己过来,说商会由他管辖也并无错处。
祝瑾禾点点头,微笑等他说明来意。方才在别院里大家都已经相互认识了,这人叫住她,总不至于是为了介绍自己的。
然而文成轩哪有什么来意,他本以为自己这么说了,这女人会很捧场的夸他一夸,而后就自动粘上来,至少也要表达想要与自己深交,以及被特别照顾的期待。
却见这女子毫无自觉,反而有点儿让他主动的意思,他本想清高的转身就走,但见她俏生生地站在那儿朝自己微笑,心头一热,没舍得就这样将人弃之不顾。
罢了,还是个小姑娘呢,哪懂得官商溜须拍马那一套。他于是维持着和颜悦色。
“你便将自己名下的商铺说与我听听,本官朋友多,还能带友人和同僚给你暖场子。还有你家中住址何处,有几口人,可有什么困难,都可与我讲讲。”
祝瑾禾蹙起眉,她方才听说这位只是一个从九品官且并无实权。每次来商会也只管记录,虽有身为官员的话语权,却并无任何影响和撼动商会的能力。
此时却一口一个本官,言语间很有能掌控商会之意,还要连同她家的住址都要一并套问出来,当她是什么无知的小女娃不成?
这要不是有这么多人证实了他的官员身份,此等行径还真让人怀疑是个人贩子在踩点呢。
然而对方毕竟是官,又负责和商会中人打交道,必要的虚与委蛇还是得有,她欠了欠身。
“多谢关心,但是小女并没有什么困难,如果文大人没什么事的话,小女便先回去了,免得家中人担心。”
文成轩自觉以自己的身份,三番两次同一个低贱的商女表达善意已经很给面子了,没想到这女人竟如此不知好歹。当下便皱着眉伸手将人拦住了。
祝瑾禾刚要退开,面前的人却被人猛地拉开了去。
而后就听见一名女子期期艾艾的尖利哭声:“文成轩,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呜呜呜,你和我成婚才多久,就想享齐人之福了?”
文成轩没想会被妻子撞见,当下也有些尴尬。但见她当着祝禾的面将自己的心中的打算一语道破,还啼哭不止,心中也起了恼意。
自己当初娶她,不过是见这女人虽是武官之女,却知书达理温柔婉约,长相亦是上佳,才一时冲动做了错误的决定。
成亲后相处得多了才知道所谓温柔知礼都只是表面功夫罢了,这女子才学有限,与自己全无共同话题,且惯会装模作样,性子实则娇蛮任性得很。
他当初还以为自己足够谨慎,没想到还是棋差一着。
几个月前,他正为自己年近二十还未能有一门好亲事而焦急不已。但以他的官职确实很难被京中任何一个官家之女看上,可他又不甘心求娶平民女子。
便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撞见了而今的妻子一家上京求官,当时便留意上了,然而也只决定先观望一番。
见她父亲竟真能以一介边陲之地小小武将的身份谋得京中武官之职,虽只是一个闲散职位,但京城僧多肉少,能如此谋到官位的必定是有能力亦有财力打点之人。
他做足了深情款款的有情郎模样才终于和人成了亲,哪知娶回家后才知,岳父一家为了求得那一小小官职已经散尽家财。
而能力上更是平平,丝毫没有能成为京官的实力,朝廷不知为何竟给这样一个人授予了京中官职。
他即便如何后悔,成亲之事也已经成了定局,他这妻室除了年轻貌美能带出门应酬之外毫无助力。然而此时看着另一边的祝禾,这唯一的优势显然也荡然无存了。
当初还不如娶的是这一位呢,虽只是个商人但有这般沉鱼落雁之姿,还能入商会,是实实在在的既有钱又有能力。只恨他们相识得太晚,如今又有这样嫉妒心强的妻室在前,恐怕纳妾也不易了。
女子见夫婿面色变了几变,还频频看向另一侧的娇艳女郎,更是哭得梨花带雨。
“夫君为何不回话?难不成心虚了?难怪总无端跑到商会这种地方来,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公务是假,来同这不要脸的小妖精厮混才是真!”
文成轩赶忙将人拉到一旁去,低声斥责道:“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若是被人听到了成何体统?”
说话间还不忘四处看了看,好在莫会长给别院选址时找的是闹中取静之处,商会的人都走了之后,四周围都冷冷清清的。
他这才松了口气,然而他的夫人却不依不饶。
“反倒是我不成体统了?成婚不过几月时间,夫君便做出这等上不得台面之事,还想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成?还是夫君觉得我该大度地允你新婚就纳妾,任由自己忧思独伤心?”
眼见她嗓门越说越大,不远处的祝禾定然也将这些话都听了去,然而这毕竟是在外头,又有人围观,他不得不耐下性子先将她安抚住。
“夫人你误会了!我发誓绝对没做过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来商会确实是公务,你若不信,明日我就请我户部的上官到府中吃酒,到时夫人亲自问他。”
“至于这位姑娘,她不过是今日才入商会的一名商人。因是新来的,我总得找她了解一些情况,散会后才会与她同行了一路,耽误了些时间,是你想多了。”
一旁受了无妄之灾被指控成小三的祝瑾禾无奈地点头配合,想着这位夫人总该是能消除怀疑了吧。
她可不想在这儿看夫妻吵架,要不是不打招呼走人不太礼貌,还可能会被怀疑心虚躲避,她早就掉头就走了。
哪知那女子仍旧寸步不让。
“我不信,我方才亲眼看到了,你看她的眼神和当初看我时是一样的!同样的深情款款,容不下旁人。我今日便要看清楚,是哪里来的狐狸精如此不知羞耻,连别人新婚的夫君也要来抢!”
眼见碰上的是个恋爱脑外加很擅长无理取闹的人,祝瑾禾正后悔方才留下来的不明智的决定,想要走为上策,就见对方已经来到自己面前,目光很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她。
而后一声比方才还要刺耳尖锐的叫声穿破耳膜。
“啊啊啊!你是祝瑾禾!”
这人知道她的名字?被她的惊声尖叫吓得后退了两步的祝瑾禾忙也回视对方,模糊的来自原主的记忆顿时汹涌而来,她渐渐想起了关于这人的许多事。
难怪她总觉得这人言语间那种矫揉造作的方式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眼前人竟是原主那同父异母的妹妹,祝瑾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