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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瑾禾虽低着头,但被这么大个人拦在面前还是看得到的,她停下脚步,不敢将满脸泪痕展于人前,只好仍旧低着头,声音闷闷的:“你别拦着我,我想回去了。”

罗岳一时便拦也不是,走开也不是,他求助地看向拧起眉头向这边看过来的自家公子,希望他能说句挽留的话。

然而终究是他太天真了,就见自家公子那薄唇一张一合,出口的果然是无比冷情的话:“你拦着人干什么,让她回去。”

祝瑾禾这下彻底崩不住了,嘴一撇就哭出了声:“怎么还要赶我?呜,不是我自己赖着不走的,呜呜……”

这下也顾不上在大将军帐丢脸了,大门被挡着,她破罐子破摔地绕开罗岳,径自在一旁的角落里蹲下来,把头往膝上一埋就哭得不能自已。

罗岳僵了僵,这两个大男人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为了公子他可是连人品都丢光了。

看祝禾也没再往外冲了,自觉任务已经完成,他便溜之大吉,还很好心地给人把门关好。

临走前瞥了自家公子一眼,投送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这仔细一回想,祝禾既然是个女的,公子这段时间又这么不正常,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要是阿禾真能成为他们家少夫人,那可不比京城里那些他看着都嫌烦的莺莺燕燕要好得多吗?

可惜……看公子现在这脑子,任重而道远啊!

罗岳摇头晃脑地走远了,而营帐内的两个人,一个埋头啜泣,一个正在罚站,各自僵持着。

祝瑾禾知道自己哭太久了,恐怕会惹得人更加嫌恶,可她停不下来。在她哭到打起嗝来时,透过朦胧泪眼,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自己眼前。

怕他又要赶自己,祝瑾禾慌忙起身:“对,嗝,对不起,我这样出去恐怕会对将军影响不好,但稍微平复一下马上就能好了,嗝,不会耽误将军太多时间的。”

麒枫看她哭得直哆嗦,克制住将人拥在怀里安抚的冲动,只递过去一张干净的帕子,也没敢开口说话,见人接了,才松了口气。

他没想明白祝禾为什么哭,从她进来到哭着跑出去,他们总共就说了几句话,竟就惹得她这样伤心。而且若不是罗岳方才拦住人,他恐怕还不知她被自己惹哭了。

见她仍是打嗝,麒枫去倒了一杯温水,又拿过来递给她。看着她整张小脸都哭得红红的,眼睛尤甚,用一种仿似戒备的目光看着自己,最后还是接过水,一边喝还一边哭着。

好一会儿之后,哭声渐歇,她将水杯递还给他,又用那方不甚柔软的巾帕猛擦了几下脸颊,面上当即被蹭出几道显眼的红痕。

麒枫很想阻止她有些鲁莽而伤到自己的动作,可手指动了动,没敢伸出去。

祝瑾禾看着手里的巾帕,本想一并还给人的,可是自己用过了,要不还是洗了再还?

又想起将军不想见她,恐怕也不会再想要这张被自己用过的帕子吧?若是还回来,会不会还要怀疑这是为了缠着他耍的手段?

才消下去的泪意又涌上眼眶,她于是将帕子拿在手里:“一张我用过的帕子,想必将军不想要了。祝禾这便告辞。”

麒枫这下没再忍着,一把就抓住了又要往外跑的人,大掌握住那纤细的手臂将人拉回面前,可对方倔强的扭过头去,有一滴泪便飞落下来,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麒枫蹙眉,这女人果然是水做的。他尽量放轻语气:“为什么哭?”

见她不开口,便只能自行理解:“你说过你很喜欢关宁军,因为要离开了,所以伤心吗?”

祝瑾禾听他问话,心里更加难过了几分,她之所以伤心哭泣,理由简直不要太多。

从温泉被识破身份惹人厌弃,解释之后还引得将军发怒,这人因为自己是女人疏远她就算了,还要罚得这么重,不让她留在军营,连离开都不许她道别,这桩桩件件,还不够她伤心的吗?

自己满腔爱慕,只换来了对方的冷漠和憎恶,还不许她多哭几回?

见她还是不愿说话,麒枫只得继续解释:“让你离开这里是因为我也要调走了,可能此后再也回不来关宁军了。”

祝瑾禾这下怔住了:“不是回京述职吗?怎么会不回来了?”

见她终于搭理自己,麒枫说得更详细了些。

“其实不论是回京述职还是接受封赏,不过就是让我离开关宁军的理由罢了,此处已然安定,皇上会派自己的人过来接管。我怕自己离开后护不住你,才不得不让你一同离开的。”

“一同离开?”祝瑾禾敏锐地抓住了一同这个字眼。

然而麒枫却以为她在意的是不得不离开,遂又解释道:“军营中虽没有明文规定女子不得入营,但约定俗成便是如此,且你扮成男子,若要深究便是欺君之罪,届时我远在千里恐怕鞭长莫及,所以不能让你留在这里。”

即便没有人为难,放她一个人在没有自己的边境军营里,他也是不放心的。

祝瑾禾完全没想过大将军要自己离开军营,竟不是因为她的欺骗和她的女子身份,而对她产生了嫌恶,反而是因为担心她日后在关宁军的处境才让她离开的!

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心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若是如他所说,他们之前岂不都是误会?作为一个博览过诸多小说,又有嘴的聪明人,她自然知道有误会就得开诚布公问清楚,不然那些遗憾可不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吗?

于是她眨了眨泪眼,直接了当地问:“所以将军没有厌恶我,也没有生我的气?更没有因为我是女的,就要把我丢出军营去自生自灭?”

麒枫看着她长睫上沾着的那滴泪,不可置信地道:“怎会如此?你竟是这么想的?”

祝瑾禾悄悄嘟着嘴,确定了是误会,她这下可有抱怨的底气了。

“那你让我怎么想嘛,我本来就很害怕被你发现,结果你还这么凶,而且你不就是赶我了吗?将军又不见我,又不让我临行道别,人家罗岳挽留我,你还训斥他,那我这么想难道不对吗?”

麒枫被她这一顿抢白说得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