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清即将担任廷尉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都。
魏府。
丞相魏斯、大司农魏嵩、太常蔡越等人聚拢在一起,正在商议着后续廷尉的人选,却没想到姜宣已经任命了景清,这让他们多少有些措手不及。
“陛下这是何故?难道真是因为赈灾银粮被劫一事,迁怒我等?”魏嵩诧异的问道。
魏斯没有回话,他阴着脸低下头去,不断摩挲着手中的玉如意。
不用问也知道,此刻他的脑海里一定在进行着激烈的思考。
“蔡大人怎么看?”片刻后,魏斯将目光转向了蔡越,他费尽心思,才将蔡越争取到太子一边,此事正好听听他的看法。
“我想大概是因为,丞相大人和景大夫在太平宫里联手针对田太尉的事,让咱们这位陛下心里不舒服了。”蔡越笑着回答道。
“他这是想挑起咱们和景氏的争端?”魏嵩闻言,脸色骤变。
蔡越肯定的点了点头。
“好大的诱饵啊!”魏斯轻笑着摇了摇头。
随即又开口说道:“陛下心里清楚,咱们不会甘心将偌大的廷尉府拱手相让。”
“那怎么办?如今他圣旨一下,咱们恐怕也使不上什么劲了?”魏嵩有些懊恼的说道。
“无妨,虽然黄淼已死,但廷尉府里都是咱们的人,仅凭景清,恐怕短时间内,还没有那么容易吃下它。”
“那景氏?”魏嵩疑惑的问道。
“景氏不敢贸然插手,廷尉府的盘子太大,他们想要张嘴,总得担心担心咱们会不会磕掉他一口老牙。”
魏斯极为自信,景清是景清,景预是景预,景预想不想拿下廷尉府是一回事?他能不能拿下廷尉府又是另一回事?
不仅是他们魏氏、包括田氏,甚至宫里那位,都不见得会允许。
魏斯猜的没错,景预举重若轻,自然知道其中关窍,但他忽略了在这京都,除了景氏,景清还有隋唐。
官邸之中,景清、隋唐、顾诚、任原四人对向而坐,正在讨论着关于廷尉府一事。
“景大人真打算接手廷尉府?”顾诚开口问道。
“圣旨以下,不容推拒。”景清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景大人准备如何做?”顾诚再问。
“清审旧案、整肃吏治。”此时的景清,已然踌躇满志,多年历练,终于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然而,顾诚却依旧紧盯着他,神态严肃,言语犀利:“针对百姓?还是门阀?”
景清一顿,他似乎意识到了顾诚想要问什么!
“无论百姓、门阀,但凡有罪者,绝不姑息。”
景清的回答,极其认真,也极其郑重。
“唉!”顾诚闻言,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
随即语重心长的问道:“景大人何必呢,永生之乱以及最近一连串的事情,难道还没让大人看清这姜国朝堂吗?”
地方上,官吏贪暴、豪族欺压,兵役徭役繁重,百姓借永生教之事,发动反抗。
朝堂上,门阀争斗,如火如荼,几乎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这一切,景清自然都看在眼里,他也曾失望过。
只是如今,他既然有了能力,又加之身边有隋唐在,那何妨一试?
“不过是疥癣之疾,只要你们愿意助我,相信不过旬月之间,便能让朝堂再次焕发生机。”
景清很是自信!
“门阀倾轧、犹如毒瘤在身,景大人,这条路不好走啊!”顾诚闻言,忍不住再次叹息。
“顾诚,你这是干嘛,景叔叔有这样的想法,咱们就应该支持,景叔叔,你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
眼见顾诚如此丧气,隋唐担心惹到景清不快,便笑哈哈的将话题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面对隋唐的询问,景清显然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于是,便快速回答道:
“此次入廷尉府,景氏不好出手,所以我向陛下要了你,希望你能协助我尽快掌握局势,而且,上个月你连续遭遇了两次刺杀,咱们也正好借此机会,好好查一查。”
“景叔叔放心,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隋唐定然鼎力支持。”望着眼前意气风发的景清,隋唐慨然应诺。
“好,我果然没看错你,既如此,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前往廷尉府。”眼见隋唐已经答应下来,景清忍不住急切起来。
“好!”隋唐点了点头,随后侧过头去,跟顾诚打了个招呼,便和任原一起,跟着景清向外走去。
身后,顾诚张了张嘴,却终究又是微微一叹。
良久......
一身白衣的阴子胥飘然而入。
“先生,彭休那边传来消息,一切都已办妥。”
顾诚闻言,淡然点头。
“好,通知彭休,隐藏好自己,殷无恨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莫要被他抓住破绽。”
“是,先生。”阴子胥躬身回答。
“对了,承欢楼那边查的怎么样了?”顾诚抬头,看向阴子胥,眼中带着几分探究。
“没有丝毫头绪,据说这承欢楼建立已有五年之久,可谁也不知其真实底细,坊间传言,或为太子、或为丞相,反正说谁的都有。”
阴子胥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几分惭愧之色。
“没关系,既然他们想要利用你,那就让他们利用好了,我倒要看看,敢公然布局,挑起魏氏与景氏争端的人,到底有几分能耐? ”
顾诚轻捻着袖口,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京都这盘棋,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所有人都抢着落子,只是谁是棋子,谁是棋手,恐怕就要看各自的道行了。
田府之中,田和等人也在商议着景清接任廷尉之事。
对于他们来说,最近这段时间可以说是相当倒霉。
自太平楼接风宴那一夜开始,田辟疆重伤、宋平圈禁、周宏自尽、暗卫被杀、更为憋屈的是就连隋唐遇刺,都被栽在了他的头上。
这其中尤为令他痛心的是北地军团覆灭,田开疆被杀一事,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痛心。
田和侧过头去,望着他身侧的宋平,这些日子以来,同病相怜的两位老人,不知不觉间亲近了许多。
“廷尉之事......”田和一张口,竟发觉自己的声音似乎有些喑哑。
此刻,田府一片素白,他心中悲伤仍未褪去。
“狗咬狗,一嘴毛,咱们且看着,看看他魏、景两家会如何为了这个廷尉,而争的头破血流。”
宋平那通红的双目之中,隐藏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恶意,自从宋怀中、宋怀远死后,他整个人苍老了许多,性子也变的更加阴冷。
田和闻言默默点了点头,随即转头看向田完。
“戚世恒什么时候到京都?”
“快了,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左右不过这几天。”田完恭敬的回答道。
“好,既然景氏手里有隋唐,那咱们总得找个人好好陪他玩玩。”
田和摩挲着身上的白衣,那鹰隼般的眸子里,一道冷芒飞速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