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玉珍犹疑的目光定住,凝视着宋文清。
少顷,她突然轻笑喃喃:“原来是这样……”
“对,就是这样!”
宋文清重重点头,“玉珍,别犹豫了,趁路还通,我们赶紧走!再拖就想走都出不去了!”
他说着拉住司玉珍就往外走,“东西也别收拾了,其他人都去拾柴了,我骑自行车带你到镇上,哦不对!钱票还是得带上!”
宋文清转身想折返,却被甩开了手。
“又怎么了?不能再拖了!等雪又大起来,路都看不清了!”
冰冷的雪花飘到脸上,宋文清情绪越发激动起来,要来抓司玉珍的手。
司玉珍防备地退开两步,眼底是彻底的失望。
“宋文清,我今日算是看清你了。”
宋文清骤生怒容:“你还要置气是不是?!你以后是我妻子,能跟着我享尽富贵,为什么现在就不听话了?难道我还会骗你吗?跟我走!”
司玉珍顿感十足的荒唐,她用力挣开宋文清死抓上来的手,“放开!你放开我!”
“喂喂!你干什么!”
人有三急去了一趟茅厕的崔正龙走回来,正好看见宋文清在强行拉扯司玉珍,人小丫头都快被他逼得摔跤了!
他怒意顿起,一把上前扯住宋文清的手臂,将人甩开。
“宋文清!你想对司知青做什么!”
宋文清高挑清瘦的体格哪里是牛高马大崔正龙的对手,直接摔到晾衣架子上,被覆雪兜了满头满脸。
“崔知青,这不干你的事!”
他快速爬起来,被雪冻了之后头脑清醒了几分,脸上的急怒收敛,转头深情款款地看向司玉珍。
“玉珍,难道你还在怨我吗?我那都是有苦衷的!是那张凤霞豁出脸面屡屡纠缠我,拿支书的身份百般威胁压迫于我!
我心里从来只有你,我甚至都不曾碰她,时时刻刻想着你,现在我不就抛下一切来带你走了吗?”
宋文清越说越情真意切,连自己都要信了,他上前两步:“玉珍,你信我,我带你回沪市,再晚就来不及了!”
崔正龙听得双眼惊瞪,看看宋文清,又看看一脸不愿的司玉珍,两手一搓,低啐一口。
“你他娘的人模狗样!狼心狗肺!成了亲还到这儿来发癫,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滚滚滚!别给知青同志们丢人!”他说着就要把宋文清抓起来扔出去。
“哎呀~这么热闹。”
一道清脆微讶的女声传来。
众人回头一瞧,知青点门口站着一个雪团似的俏姑娘,手上还牵着一头威风凛凛的巨狼。
姜禾年眉眼一弯,戴着棉手套的小手挥了挥,“嗨~”
宋文清嘴角抽搐,心里莫名又有不详的预感。
他真的每回见这个姜禾年,就要倒霉!
姜禾年转头看向右边,笑容更加灿烂,“凤霞,我就说看见宋知青往这边来了吧,果然在这儿呢。”
宋文清惊得踉跄了一步,怒瞪着姜禾年:“你——”
“宋!文!清!!!”
张凤霞手上提着柴刀冲进门来,脸上都是泪,“你这个天杀的王八蛋!负心汉!”
宋文清大惊失色:“凤、凤霞……”
“你这个混蛋!明明是你说只要给你工农兵大学名额就娶我!”
“明明是你答应了我爹要好好对我!”
“骗我要急去茅厕,结果居然是偷偷来这找别的女人逃跑!”
张凤霞两手握着柴刀,踩着厚厚的积雪胡乱朝宋文清左挥右砍,扯着嗓子句句控诉。
“你没碰我?!就你那吃药才能硬起来的玩意儿,我还没嫌你不行,你竟在外面这样编排羞辱我!我砍死你!!!”
崔正龙闻言看向左摔右滚的宋文清胯下,十分缺德地笑出声。
这宋文清长得一副人模人样的书生相,没想到内里不仅是个黑心的,还是个有难言之隐的,怪不得内心扭曲成这副样子,真是个孬怂男人!
想到他刚来的时候,这人还和司玉珍谈过对象,崔正龙不自觉把视线移到司玉珍身上。
司玉珍一个黄花大闺女,听得张凤霞的那些没把门的话又震惊又莫名羞耻,被崔正龙那正气凛然又探究的眼神一瞧,感觉浑身都毛了。
她将手上的棉花砸到他胸口,“你、你看我做什么!我、我去拾柴了!”
转身往外跑,穿着异常不和谐的宽大棉鞋,纤细的身子在雪里脚步不稳,一脚一个船大的鞋印。
崔正龙看司玉珍脚上自己的鞋,又低下头看自己脚上薄薄的解放鞋,再看看手里的一大团棉花。
男人心里一暖,控制不住露出一丝憨笑,抬脚追了出去,路过被追砍的宋文清还友情伸脚使了个绊子。
宋文清被拌得摔了个狗吃屎,整个人扑进雪里,撞到院门门槛,差点把门牙嗑裂了。
还未来得及再躲,就被暴走的张凤霞砍中了小腿,血瞬间染红了雪。
“啊!”
宋文清惨叫着在雪里打滚。
姜禾年看够了戏,远眺瞧见前头等不及来寻人的张利坤夫妇,扬手喊道:“支书!赵婶!快来啊!出大事了!”
“娘!这个负心汉啊!”张凤霞扑进赵大芳怀里嚎啕大哭。
宋文清被绑了扔在雪地里,张凤霞砍中他三刀,手臂、小腿,后背,各一刀,伤口都不深,但都流了不少血。
张利坤坐在凳上,面色沉肃地抽烟,“家丑不可外扬,进山媳妇你帮忙给处理一下吧。”
“欸,好。”
姜禾年摸摸德旺脖子上的毛毛,再拂拂身上落的细雪,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拎着药箱,抬脚跨了进来。
她上下打量着躺在雪地上动弹不得,痛得直嘶气的宋文清,慢悠悠道:“宋知青,这刀伤处理起来要受点苦头,你可要忍着点才好。”
搂着女儿安慰的赵大芳闻言,眼神瞪着宋文清,恨不得把他剜了!
“进山媳妇,别跟这畜生客气,疼死了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