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宝抬头瞪姜禾年,大哼一声“关你屁事!”
说着拿出夹在手上的厚书,又撒气似的唰唰唰撕了好几页。
“我撕我撕我就撕!撕完用来擦屁股!”
褪色的红封皮,被龇着牙的小鬼撕掉了一个角,书页一片片撕下来,碎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映在姜禾年放大的瞳孔里。
「年年宝贝看这里,这第一页上的名字是妈妈6岁的时候写的呢,现在妈妈抱着6岁的乖年年重新看一遍,每年都看一遍好不好?」
「哎呀,这本可不能折纸飞机噢,这是姥爷留给妈妈的呢。」
「乖乖怎么又看睡着了,真是半点医学细胞都没遗传到呀……」
她就这一天起晚了,忘记把书收回空间,就一天……
一股幽寒冷意冲刷全身,如火烧般灼烫的怒意翻腾而上,让人眼前阵阵发白。
姜禾年反手握住手腕粗的木棍,冷着脸,直冲冲大步朝姜小宝走过去。
“姜禾年你要干什么!”
王春芳见她脸色不对,冲上来拦。
姜禾年看都没看,直接反手一巴掌抽了出去,半步都没停。
王春芳捂着火辣辣的脸,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姜小宝眼见情况不妙,扔下被撕了一半的书,大叫着“杀人啦”,拔腿就往屋里跑。
被姜禾年一把扯住衣领,狠薅在地上。
“我说没说过不准碰我的东西。”
姜小宝踢着短腿挣扎,尖叫着“家里东西都是我的!我想玩就玩!”
“啪!”
白嫩的脸上,顿时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姜小宝被打蒙了,捂着脸扯起嗓子鬼哭狼嚎,嘴里难听至极的话不断吐出来,“贱骨头!”、“拖油瓶!”、“没娘养的!”
“姜禾年!”
“死丫头!”
“三妹!”
在其他人冲上来之前,姜禾年啪啪啪左右开弓甩了姜小宝几个巴掌,打得他再喊不出声。
又霍然站起身,转身一脚踩住姜小宝的肚子,双手握着木棍一扫,先打中了王春芳的手臂。
“别过来。”
她面冷如霜,抿着唇,眼底一片沉冷,连眼尾的痣都变得冷硬。
王春芳捂着立马肿起来的手臂,双眼瞪得牛大,嗓音尖得要冲破天际,“死丫头!你是不是想死!”
姜小宝的脸已经肿成红馒头,两手推着姜禾年的脚,哭声令人鼓膜刺痛。
“三妹!你冷静点!怎么了这是!”
姜继荣都懵了,两手张开,不停地叫姜禾年冷静。
一贯什么事都懒得管的姜成民,这回脸色是彻底变了。
当家人的权威被彻底挑战,他黑着脸,怒喝:“姜禾年!我再说一次,放开你弟弟!”
姜禾年充耳未闻,脚下踩着一动不动。
“捡起来。”
“把我的书全部捡回来!”
“全部!”
她冷睁着眼,眼眶越来越红,红得如滴血,语气硬到了极致,搭配生白的脸色,似乎已经疯了。
大有他们不照做,就要把姜小宝生生踩死的意思。
王春芳见自家乖崽都快哭抽抽了,什么都顾不上了,连忙拽着呆住的姜艳秋,蹲在地上捡碎纸片。
姜继荣也连声答应:“捡捡捡!哥给你捡,三妹你别激动。”
卢淑英抱着被吓哭的儿子,远远站在院子角落不敢靠近。
姜小苗躲在门缝里,怔怔地看着三姐比兔子眼还红的眼眶。
大敞的院子门外跑来许多闻声而来的人,见里头这情形也傻眼了。
“怎么了这是……”
被水泉村李家臭骂了一顿的张娟娘,一路跑回来准备找姜家要说法,见状大嚷一声:“夭寿了!”
“你们姜家卖女儿不打好商量,闹得老娘我两面不是人!”
她这话一出,围在门口的人立即抓着她问起来,“媒婆娟!这咋回事?”
“他们家说要给三丫头说亲,彩礼越高越好,越快越好,人才没要求,正巧隔壁李家那傻儿子要娶亲,我还以为闺女也知晓,我这不就……”
张娟娘说得直拍大腿,“哎呀这闹得!这是把闺女给气疯啦!”
有人嘀咕:“这前头才摔坏了脑袋,大变样,现在再受刺激,这可不得了……”
隔壁大娘走进来劝:“丫头啊,你先把你弟弟放了,这要踩死人哩!有什么事一家人不能坐下来说?”
“是啊丫头,你咋能打你弟哩!民成你也是!失心疯了把闺女嫁给李家那拉屎都不知道擦的傻子!”
姜禾年脸白赤目,细眉压出眉峰,抿着唇,一动不动,像幼兽一般满眼防备。
一手紧抓着木棍,一手背在身后,握着从空间拿出来的刀,细细的骨节掐得发白。
什么一家人。
这些人,不是她的家人。
只是Npc而已。
她发直的目光凝在地上被笼作胡乱一堆的碎纸上。
上面还有许多陈旧的笔记,全在她的泪水中模糊了。
“好了,好了,三妹都捡好了。”
姜继荣手忙脚乱地把三人捡作一堆的书页碎纸拢起来,“淑英拿个袋子来!”
卢淑英找来一个布袋子,忌惮地看一眼一动不动姜禾年,隔着几步扔过来。
姜小宝已经哭过劲了,躺在地上抽抽噎噎的,也不挣扎了。
“三妹,看,哥给你装好了,哎哟别哭别哭!”
姜继荣站起身,连忙蹲着身把袋子递过来,“你把小弟放了,好不好?”
姜禾年红着眼伸手抢过,攥得紧紧的,僵滞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然后缓慢抬起了脚。
“天杀的!我的儿啊!”
王春芳一把推开姜禾年,冲上来抱走姜小宝。
姜禾年右手警惕地横着木棍,抬脚往外走,视线毫无感情地扫过沉着脸自始至终站着没动的姜成民。
“三……三姐……”
一道细如蚊呐的稚音,从侧边传过来。
姜禾年脚步微顿,视线戒备地扫过去。
姜小苗躲在门沿背后,瑟缩着躲了一下,而后又犹豫着伸出手来。
小小的手上捏着薄薄一叠乱纸。
“…在…在房间的。”
姜禾年弯腰接过,抓着满满一袋子碎纸,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走了出去。
姜小苗躲在门边,紧紧攥着手,她手背上被滴了水。
湿湿的,热热的。
她掌心里攥着的糖,是三姐早晨喂大公鸡,跟大公鸡说话的时候,随手塞给她的。
只有她有。
因为她给三姐捡起来一片菜叶子。
三姐挎着盆,笑眯眯夸她比较乖。
三姐笑起来很好看的,比兔子眼的时候好看。
姜小苗突然有点难过,虽然她不知道难过是什么。
*
“山哥!”
贺进山从后山下来,刚绕到草屋门口,差点跟从屋里出来的陈二虎撞了个正着。
“山哥你刚跑哪儿去了!”
“干什么?”
贺进山退开半步,抵开。
这小子实在是太聒噪了,跟狗见了主人似的,非常缠人。
陈二虎抓抓乱七八糟的头发,喘着气说:“山哥,姜家出事了!”
话音刚落,就被贺进山抓住衣领揪了过来。
“说清楚!”
男人倏然冷沉凌厉的面容,让人心头一悚。
陈二虎瞬间皮都紧了,说话都打磕巴。
“呃我娘、我娘说…”
“小嫂子拿着她那拐棍从姜家打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