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看着地上的人直嘶气,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奇怪扭曲。
众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动手把形状凄惨、脏得要死的陈癞头抬起来。
“靠…比队里最肥的猪还沉!二虎你使点劲儿!”
四个大男人抬手抬脚把人抬了出来,往这边走。
姜禾年个不高,方才人群一挡,她就什么都看不着了。
正好奇得想再走近一点,贺进山却突然抬脚站到了她前面,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山哥?!!”
“你你怎么来了!你腿好了?!”
陈二虎站住脚,又惊又喜地看着贺进山,抬着一条猪腿的双手直接松了。
“我靠,二虎你他娘的抬住啊!!”
吸满了粪水吨位惊人的陈癞头,一条腿落到地上,接着其他三人抬不住,人直接滚到了地上。
顺着小斜坡,一路滚了两米远。
贺进山抬脚踩住滚到跟前的人形猪头,脚下不轻不重地一推,把人麻利踢了回去。
“先抬走。”
“哦哦哦好!”
陈二虎满脸兴奋,声音里都充满了劲儿,弯腰抓住陈癞头的腿率先抬起来,一边催促其他人。
“快快,先把这家伙抬到大路上去,刚子哥你一会儿去把队部的架子车借过来。”
滚了土的陈癞头更沉了,四个男人咬牙把他又抬了起来,步履艰难骂骂咧咧地抬着走了。
至于某人眼眶里的树枝似乎插得更深了,无人关心啦~
陈二虎走出几步还不放心,扭头兴高采烈地冲贺进山喊:“哥!你等我!我回头就找你!”
早早钻进玉米地里,两手捧着一根玉米装忙碌路人的姜禾年,扭着脑袋不死心地瞧。
哎呀,刚刚都没看到那人到底怎么了,那些人反应好奇怪。
围在肥坑的人见状也散了,纷纷往这头走。
“娘,那人是咋了?”
“闭嘴!娃妹子好奇什么,走了,恁脏了眼睛。”
一个妇女拉着自家十四岁的女儿,快步往地里走。
跟在后面的年轻女人噗嗤笑道:“不就是那小东西没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赵秀花你这贱皮子别在这污娃儿耳朵。”
那妇女回头瞪她一眼,捂着女儿的耳朵,走得更快了。
一个扛着锄头的妇女语气促狭地接话,“诶,赵寡妇,你咋知道他小。”
赵秀花浑不在意地抬手弄了弄头上的碎花布巾,语气轻飘飘的:
“嫂子见得少了吧?又矮又胖的男人,那玩意儿能大?”
“兴许就是,半夜里撒尿脱裤子叫野狗吃了,或者被什么妖怪伸爪子扯了牛牛。”
她说着呵呵一笑,甩开发辫子,一侧眼却呆住了。
平日里嘴巴荤素不忌的妇女们,被她说得大笑起来,话题十分丰富热辣地展开了。
赵秀花走着走着,没忍住一把抓住边上笑得满脸褶子的王英子,有些魂不守舍道:“嫂子,那是谁?”
“你说谁?”
王英子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过去,恰好看到瘸着腿转身进了玉米地的贺进山,眼睛登时瞪得牛大。
“嘿!那、那不是凤英家的进山吗?!竟然能起身了!!!”
姜禾年躲在玉米地里,从缝隙里看人都走光了,才把小脸从一颗硕大的玉米后面挪出来。
玉米地真是好藏人,玉米杆子贼高。
她松一口气,抬眼看站在身前的贺进山,弯起眼细声笑了。
贺进山被她的笑传染,“你笑什么?”
”好像躲贼噢,人太多了,我刚刚都没瞧清。”
贺进山抬手把挂在她头上的玉米须捻下来,“没看出来,好奇心还挺重。”
可不嘛,这里没有手机没有网络,天天就是下地,来点什么八卦,瞧着都是新鲜的。
也真不怪那些妇女干活的时候嘴巴不停。
姜禾年想到方才模模糊糊听到的话,不死心地问:“小叔叔,什么是牛牛?”
贺进山:“……”
“我刚刚听见了,她们说那人的牛牛被野狗吃了?还是什么扯了,牛牛是什么啊?”
贺进山低头瞧着女孩黑白分明,满是求知欲的干净眸子,一瞬间很想把猫在后山里的某个家伙抓过来抽一顿。
“没什么,你听错了。”
他抬手摁住姜禾年的脑袋,屈指一弹她的额头,“出去了,小八卦精。”
“啊。”
姜禾年吃痛地捂住脑门,不服气地嘀咕:“我明明听见了,改天我自己问问去……”
贺进山抬起的脚步一顿,转回身来,大掌虎口抵住姜禾年的下颌,两指掐住她的脸抬起来,语气森凉。
“问什么,不准去。”
阳光透过浓密的玉米杆,漏进细细碎碎的金光,落在相对而立的两人身上。
贺进山低头盯着姜禾年,立体深邃的五官不笑时显得又凶又冷,强势迫人。
姜禾年眨巴眨巴眼,十分识时务地抿紧嘴,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能问,但是贺爷附体的时候,要乖一点。
她努力动着被捏得嘟起来的嘴巴,乖巧懂事地补充一句:
“窝就是随便说说嘛……”
语气乖顺软绵,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亲昵娇意。
小扇子似的卷翘睫毛上落了细碎金光,像俏皮振翅的蝴蝶。
白净的脸蛋又软又弹,像糯米团子。
仰着脸,完全不反抗的模样,让人很想更用力一些,捏坏她,弄哭她。
粗粝的指腹犹豫了几瞬,最后微微使力蹭了蹭,就松开了。
留下一抹粉色。
“乖了。”
莫名凝滞的气氛,瞬间变得松快。
半空中漂浮的灰尘毛絮被夹缝中的细风一吹,在碎光里起起伏伏。
姜禾年抬起手背揉揉脸颊肉,转身跟着似乎又愉快起来的贺进山往外走。
男人的后背,很宽很挺,高高的。
随手一抬拂开两边的玉米叶子,就能给跟在身后的娇小女孩清出一条宽敞无阻的小道来。
姜禾年受用地弯起眼,玉米叶子刮人可疼了呢。
小短腿倒腾得越发欢快。
“小叔叔,我们快点认识吧,不然以后跟你说话都要偷偷摸摸的。”
少女的嗓音,轻快得很,仿佛连日苦劳的疲累已经一扫而空……
花沟村村尾,越过后山,树木越来越浓密,直到雾林山深处,几乎遮天蔽日,宛如黑夜。
一棵十人才能合抱的大树前,半卧着一头通体毛发灰白的庞然大物。
幽绿的兽瞳睁得极大,怒气汹汹,硕大的爪子已经在地上刨出了一个半米的大坑,依旧不肯停。
四周有数不清的绿瞳闪烁,狼群以大树为中心四散站着,迷茫又忌惮地看着他们新晋的狼王刨地。
狼王怒啸一声,从地上跃起,滚到草丛中,伸着右前爪,难受得不断扒拉抓挠。
看一眼爪子,又疯狂刨地!
再看一眼,继续刨!
满地的野草落叶被抓得漫天乱飞。
脏了,脏了,本狗的爪子脏了!!!
“汪!”
“汪汪汪!嗷呜汪!”
众狼又痛苦地伏地,两爪子捂住耳朵。
为什么新狼王的叫声是这样的啊……
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