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泼辣的声音十分刺耳,又哭又骂说自己怀着身孕还要操持生意,自家男人却在这聚福楼里私会什么女子,男子又一通反驳,吵得人脑子嗡嗡直响。
房间里挤进来一大群看热闹的人,虞淄带着小二们都挤不进来了。
好不容易把人都劝了出去,虞淄拼命给房间里的那人道歉,小跑着去让人备酒来赔罪。
那人握紧拳头,等人都出去后,迅速往床底下看了一眼,里头空空的。
一辆奢华的马车悠悠地经过聚福楼的门口。
车里云展身上的衣服还有些凌乱,更凌乱的是他见鬼了一样的表情。
他一直坐着没说话,马车走了小半个时辰了,他才悠悠开了口。
“进那个房间的……”他咽了咽口水。
“是娄高驰。”霁玉宸接道。
十多年盛宠的娄贵妃的父亲,当朝太傅娄高驰,暗中同苍玄人勾结,意图不轨。
云展说震惊也震惊,说不震惊……娄家心有怨恨外臣不知道,他们却是知道的。
可是怨恨到不惜勾结外族……云展偷偷看了霁玉宸的脸色,发现他面无表情地靠着车厢,不知道在想什么。
“床底下的墙上有个暗格。”云展在最混乱的时候凑近看了一下,那块砖比旁边稍微凸出了一点点,乍一看看不出来,用手摸上去很明显。“里头有个纸条,但我没拿。”
“没拿是对的,他们现在还不能确定我们发现了没有,就不会贸然行动。”
云展有点佩服霁玉宸到现在还这么冷静,娄高驰父女有什么目的,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那霁玉煊占着皇长子的名头,本事没多少,心气儿比谁都高,娄贵妃有事没事就在众人面前夸赞他如何如何好,若霁玉宸死了,娄家绝不会让储君之位旁落。
苍玄……
跟苍玄人勾结的是后宫位份最高的女人和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臣,霁玉宸九死一生,晏景烨还没到达雅城苍玄人就得到了消息,甚至连霁芷妍遇险都是他们的手笔,难怪这一切的源头都那么难查。
而晏景烨休沐日一早就跟霁芷妍吵了一架,说吵架也不至于,也就是两人争执了好几句,但这已经是一年多来第一次了,将军府一众下人全都提心吊胆寒蝉若噤。
晏景烨独自的书房坐了一会儿,愤愤起身牵了骓风往城外去了。
霁芷妍在屋子里摔了一个陪嫁的景泰蓝瓷盏。
华伯瀚震惊地看着晏景烨突然出现,他脸上的表情简直腊月寒霜一般冰冷僵硬。华伯瀚心里打起小鼓。
晏景烨看也不看别人,下了马脚步极重径直去了自己的军帐,片刻安静后里头传来架子推倒的声音。
“来人!拿几坛酒进来!”
军营里是备有酒,但他们一般是不能喝的,只得逢年过节或者是有什么喜事的时候,才能一人分到一两碗当做庆祝。
帐外小兵互看了一眼,就这迟疑了片刻的功夫,晏景烨怒吼的声音又响起,小兵只好应了声跑步去拿酒了。
华伯瀚忐忑不安,自从雅城峡谷一场大胜之后,他几乎每日都害怕见到晏景烨,好不容易到晏景烨那日生辰宴上中了罕见的剧毒,他以为从此就摆脱了纠缠他这么多年的心魔,万万没想到晏景烨居然能解了毒,而且似乎并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一如以往勇猛。
他心里很想假装没看见这一切赶紧离开这里,但是理智上也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找晏景烨说说话,说不定能探到什么消息。
小兵抱着两坛酒小跑着回来了,喊了一声就进了营帐,又去拿了几碟子下酒菜来,晏景烨随手在架子上拿了一柄长剑赏他,他千恩万谢,喜滋滋地出来了。
华伯瀚知道,晏景烨现在几乎没有理智了。
他走过去,让守帐的小兵站远一点,自己撩开帐门进去。
晏景烨抬头看过来,看见是他的时候,似乎愣了一下。而后放下筷子,嘴边一抹嘲讽的笑,端起酒坛灌了一大口酒。
“阿烨……”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叫我阿烨了。”晏景烨让他过来坐下,“既然来了,就陪我喝点。”
“你这是怎么了?这可是城外大营,怎么跑这喝酒了。”
“城外大营怎么了?我还有别的地方能去吗?”晏景烨有点不耐烦,“你喝不喝?”
华伯瀚只好坐到他对面,试探道:“你遇上什么事了?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晏景烨默不作声,又喝了几大口。华伯瀚以为他不会说了,没想到他喃喃了一句:“你能帮我什么?帮我当这个驸马吗?”
华伯瀚大吃一惊,居然是跟公主殿下闹了矛盾?!
他们看起来幸福和美的样子,晏景烨尚了公主却不像平常的驸马一样卸了军职,反而能被委以重任,大家都认为这是开国以来独一份的盛宠。
华伯瀚小心翼翼答:“驸马我可当不起,您那位公主殿下从不正眼看我,在她眼里我不过蝼蚁。”
晏景烨呵了一声,极度讽刺一般:“你以为我就不是蝼蚁了?世人多艳羡我,他们哪里知道我志在何方?自古以来哪个驸马不是当废物一般养着,别看我现在看起来风光,哪一天那父女俩不高兴了,我不过是伺候公主殿下的一个下人……”
华伯瀚被他犯上的话吓得一身都是冷汗,他没想到晏景烨居然是不满的!
“别胡说,我看殿下待你是真心喜欢的,不是说这亲事是她自己求了旨的吗?”
“瀚子……她一时喜欢就能强迫我娶她,那她不喜欢的时候也能把我直接捏死……”
“我十年来来战场上遇到过多少危险……这将军的位置是我流血赚来的……为的是什么?别人不知道,你能不知道吗?”
“瀚子,我觉得……我报不了仇了……”